卫清衡看看天色,颇有些睡意惺忪将我一扫,“现在公主是要随我回去还是独自留下……或是公主有苦想诉的?”
我问道:“我可以信任你么?”
卫清衡瞄了我一眼,也撩开衣袍坐下,不再说那些花哨词,斩钉截铁地道:“可以。”
既然,卫清衡已听到了我和聂然的对话,与其什么都不说让他心存疑虑,不妨统统告之换取信任,若是好人自是好,若亦是心怀他想也可消除他的戒心。
这只不过是我转瞬即逝的那么一算,然而当静下心说这个故事时,我才发觉卫清衡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比如他不会一惊一乍,即便我说出我失忆这件事;再比如说起聂然和风的那段日子,他也只微微颔首,没有追问,没有让我说出更多难以启齿的话语。唯一当我提起中箭跳崖那段时他才转头认真的问我现在身上可还有不妥之处,我点点头他也点点头。
我以为卫清衡会发表一些安慰性质的感想,哪料他道:“公主您的人生经历委实丰富多姿,这故事真有几分催人泪下。”
我干笑:“卫先生,你在故事主人公面前这样超然,叫本公主情何以堪?”
卫清衡褪去玩笑之态,道:“。公主为聂世子的失忆而伤怀,这一点能够理解,然则公主可否想过,倘若聂世子当真恢复了记忆,你会与他重新在一起么?”
我再次呆住。
“聂世子若知道你有驸马有过诸多面首,可会心存芥蒂?公主可会为了聂世子与驸马和离?即便驸马同意了,夏阳侯可是皇上多年来的心头大患,他岂会答应公主与聂家的这门亲事?当然,公主能够选择放弃身份与聂世子远走他乡,但公主你可以担保在恢复全部的记忆后,还能释怀么?”
聂然道:“你现下所有的情感,都缘于那一年的记忆,可是公主,你还有过去十九年,可曾想过,孰轻孰重?”
我道:“卫先生思考事情一定要这么的理智和面面俱到么?你是在替我庆幸聂公子能够忘记过去,否则平添本公主的烦恼么?”
卫清衡摇头,浅笑:“或许是……我与昔日的公主相交甚笃,更站在她的立场说话吧。”
我蹙眉道:“故我今我,同为一人,有何不同?”
卫清衡反问:“那么煦方和聂然又有何不同?”
我结巴道:“不,他们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卫清衡嚼笑意瞅着我,没再和我争辩,“好,公主说不是就不是。”
世人碌碌,谁知道我的苦?我长叹:“如今,我只是觉得这个公主当的十分没劲,除了锦衣玉食没捞着什么好处还要被人算计,昔日的我是如何熬下来的……”
卫清衡敛去笑意,沉声道:“公主这般说法可越发不像你了。”
“那什么才像我?”
我冷笑,“事事瞻前顾后,言行举止出不得错,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没有朋友连相公和兄弟都要算计,连寻常百姓都比我开怀许多,即使这样还可以笑颜逐开么……那我就不是人了,是圣人!”
“既然如此,公主就放弃这个身份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找一个平凡人家嫁了过一世安稳日子,不就没有烦恼了么?”
卫清衡的声音不高不低,顺着风势送过,隐隐间透着一股师长的威严。
我竟一直忘了,从孩提时代他就一直是我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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