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折腾,抱厦里的小案都翻了,几个丫鬟守在角落里偷笑,也不上前拦着,看几个小娘子勾成一团。
耐不住明娇又是百般苦求,又是赌咒誓,还把橘如也扯进来,就差下跪磕头指天画地了,明月半推半就松了口,准那婆子在知春院施展施展手段。
末了还止不住笑,“你也是个人才,能屈能伸的。”
明娇到是从其中品出几分夸奖的意思,颇为羞涩地应了。
婆子很快叫人领了进来,瞧着年纪四十左右,身穿暗色小袄,衣着干净体面,头盘得整整齐齐。
自称姓夏,跟着主子打京城来的,曾在宫里当过差,一双眼睛,辩男女,辩处子,辩房事,这三辩,从未出过错。
夏嬷嬷跪在院里,这话一讲,明月面上不动声色,侧边耳朵都红了。
夏嬷嬷叫人引着跪在抱厦里,先细细瞧了几个小娘子的面相,最后停在了明月面上,笑眯眯道:“想必这便是大姑娘了。”
明月拿扇子挡了半边脸,到底也有些好奇,“你倒是机灵人,就是不晓得老不老实。”
夏嬷嬷喜欢她的长相,也有耐心多解释几句,“大姑娘讲话好听,老奴机灵不至于,不过是眼神好些,能给姑娘们解解闷……再者老奴来苏州几月,私底下上过许多家的门户,如今还能安稳地做大姑娘的客人,自然是个清白人。”
明月的心这才放下一些,便使人给她一个软垫,叫她坐下,问道:“你是打京城来的?主家是谁?”
夏嬷嬷,“回主子,主家姓周,是赵侯属官。”
待夏嬷嬷讲完,明娇又见明月不曾阻拦,便低声道:“你可辩房事,其中关窍仔细讲讲……”
明娇在外人面前素来有范,现下那平静无波的模样,真是同方才是两个人。
明月见她这样,好气又好笑,“真想禀了舅母去。”
夏嬷嬷只当瞧不出她们姐妹的官司,笑道:“奴婢确实会辩,大姑娘倒不必如此紧张,在京城里,哪家女郎要成婚了,自然要晓得自家夫婿下头那点事,为这个折了婚事的都有,日后姑娘们寻了夫家,家中的长辈也要找个安心人去瞧瞧的……”
明月到底也是个半大姑娘了,听得害臊,又见明娇十分难耐,不由福灵心至,不可思议道:“你不会还想着叫夏嬷嬷,给你瞧瞧李家郎君吧。”
明娇早早打听过了,“确实,李大哥这会还在表哥院里呢,我还有些时间……”
她说着也面露羞涩,眼皮子一耷拉,不晓得是装得还是真的,“我一人去实在显眼,咱若是能一块去拜见一二就再好不过了……”
明淑也跟着起哄,两个姊妹都来了兴,明月就更丢不开手了,几人拖拖拉拉小半个时辰,两人一人扯一个手不放,明月才半推半就地应了。
明月想了想,到底觉着这事不体面,没去谢琅玉的院子,拘着明娇停在了园子里,“就搁这等吧,等的着是你的运气……”
明娇苦着脸,索性叫人拿了叶子牌来,在园子里支了桌子玩。
“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像是盐务出了什么问题,我爹已经在衙门里住了好几日了。”
几人免不了闲话几句,明娇想着赵侯是来查盐务的,谢琅玉同他一块来的,指不定晓得些什么呢,但是也只敢想想,并不敢当面问去。
明淑倒是接话,“说是盐贩子跑了,正抓人呢,也不知怎么一下就生事了。”
明月就想起还关在屋里的明祁,想来他同这事也是有牵扯的,不然何至于被谢琅玉踹断腿呢。
明娇心里还是玩乐的事最多的,“再过几日咱就能放风筝了,我还留了几个样子呢,今年一定要做个大风筝。”
明月说起这也期待,把明祁丢到脑后去,“那你现下就紧着做,过不了几日就要去安山,山上风筝放的高。”
明淑立马眼巴巴道:“我想要个蝴蝶的,二姐姐,还得大一些才行。”
明娇一听连连点头,当下就嘱咐婆子去做了。
这个天气园子里可舒服了,几人本还有些着急,有一嘴没一嘴地讲闲话,慢慢竟然都有些昏昏欲睡,牌也要打不下去了。
明月见状心里好笑,她素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使人搬了几张美人榻来,又置些瓜果,几个妹妹昏昏欲睡,她就安静地守在一侧看起账本来。
奈何明娇运气属实不错,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几人眼皮子都要闭上了,打园子前头来了一拨人。
侍从们拥着两个男人往这边来了,明月一眼就瞧出穿玄色长袍的男子是李君延,一旁个子很高,特别显眼的是谢琅玉。
谢琅玉今个穿了件素色长袍,肤色冷白,极为打眼,立在人群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微微低头同李君延讲着些什么,表情不像在几个妹妹面前那样温和。
明月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他了,没忍住多瞧了几眼。看见他微垂的眼帘,不由想起那日在船舱中投来的一眼,莫名地不敢再看。
两人只停留了一会,谢欢便来了,谢琅玉没同她讲话,只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就带着人走了,李君延便同谢欢往另一个方向去。
明娇一下没了瞌睡,手里的牌一丢,暗自起劲,明月见她欢快活泼,心里好笑,“你倒是无忧无虑的。”
几个女孩都清醒了,又俱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期待地望着夏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