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推着轮椅,打着一把黑色的伞,轮椅上是一位失去了双腿的少女。
罗德曼的冬天很冷,雪花沾染了她们黑色的大衣。
暗色云层堆积的天空仿佛伸手即可触碰,灰黑的云层重重叠加肆意添加压抑的气氛。烦闷的气息如蛛丝一般挥之不去。
呼出的气息所蕴含的热量转瞬即逝,白白的雾气离开了温热的身体之后瞬间遁入寒冷的空气消失不见。
“好冷啊。”
“是啊,罗德曼的冬天,确实很冷。”
推着轮椅的少女说。
两人就这样在少人的墓园间寻找着,寻找她们要拜访的那位长眠者。
很快,她们找到了。
长眠者的墓地离墓园门口并不太远,找到他并不是难事。
她推着轮椅来到墓碑前,轻轻拂去碑上的积雪。
“西6战争阵亡者,罗德曼帝国南区第三边防线驻军战士
玛蒂尔斯·米歇尔,生于新日纪61年,于97年阵亡。”
在下面便是些军衔荣誉之类,也没有墓志铭,也没有雕饰。很平凡的墓碑,和这座墓园的其他墓碑一样。
这座墓园埋葬着南区四战线阵亡的共计两千四百二十三名罗德曼军人,这两千四百二十三人是幸运的,他们起码还有尸骨可循,大部分人,早已被历史淹没,成为史书上统称的“阵亡将士”
。
罗德曼帝国输了这场战争,不说阵亡的上百万人,就是工业区被炸毁的也不计其数,罗德曼就像是被打断了四肢的家伙,在来自北境之都的寒风中瑟瑟抖。
罗德曼的大街上少见男人,因为他们大多数已经战死沙场,罗德曼少了整整一代人。
少女将杂草拔干净,然后将花摆上。
“走吧。”
她放完鲜花,然后继续推着轮椅。
“你们?是谁?”
身后女孩子的声音叫住了她们。
是个灰白色头的少女,很瘦弱,很憔悴。
“为什么会给他扫墓……您是认识哥哥的人吗?”
“可以这么说吧。”
她压低帽沿,遮住自己的脸。
“你哥哥在战场上很英勇,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那是没有丝毫胜算的战斗,你哥哥还是在战友都阵亡的情况下继续战斗。”
那场战争并非正义之战,士兵的家属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被唾弃的一方。并不会有其他人来给这些人扫墓,有的,只会是历史的亲历者。
少女掩面哭泣。
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面前的这个少女已经没有亲人,连社会都不再接纳像她一样战争罪人的家属。
“玛蒂尔斯面对的是联军最强的部队,哪怕如此,他也没有放弃抵抗,哪怕身旁的战友一个一个被骑枪刺穿,他也没有胆怯……”
轮椅上的少女拉拉推轮椅的少女的衣角,示意她别在说下去。
她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刚要开口却又闭上了。
哭泣的少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很不好意思地擦掉眼泪,但还是很难止住哭泣。
这样被战争所连累的家庭,应该有很多吧。轮椅上的少女想,也许她许久没有和人讲过话,自从哥哥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愿意陪伴她的人。
“不必压抑自己的情绪,想要哭就哭出来吧。”
推着轮椅的少女会意,推着轮椅向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将哭泣的女孩子搂进怀里,任由她泄着情绪。
战争是残酷的,对谁都一样,谁输,谁赢,都一样有家庭为此分崩离析。
持伞的少女就这样一直撑着伞,静静地看着她们,感受雪花一片片叠加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