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些年的戏,卢氏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于是她起身说:“老夫人,孙媳身子偶感不适,想先告退,回去休息。”
赵佑樾侧眸瞥了眼妻子,继而也起身道:“那孙儿也先行告退。”
又望向对面的赵佑楠,“二郎,不如一道走吧。”
今儿一场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赵侯耐着性子对母亲说:“知你老人家这些年来一直替玉娘不值,可碧娘当年,她也是无辜的。我们再如何混账,也不可能会在宫里行苟且之事。您老人家分明什么都知道,且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为何就是不肯接受碧娘?”
不说这些还好,既说起了这些来,赵老太太自然也有话等着。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你也永远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说这些话,对得起你因此而自尽了的发妻吗?是。当初宫宴上,你们二人是被人陷害了。可当时参加宫宴的那么多,为何只害你们?还不是你们二人之间的那点心思没藏住,叫人给发现了。”
“你们当初若是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的,谁能害得了你们?”
“好了,我也不欲再与你们多说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母子间,如今也无甚好说。你若真孝顺,想我多活几年,就安安静静的,少作妖。若你想我即刻死去,好一手遮天管住这个家,便就多气气我吧。”
“儿子不敢。”
赵侯又摆出一副恭顺孝敬的模样来。
老太太没再理他,只扶着尹嬷嬷手走了。
小郑氏回了芙蓉雅居后,还是越想越气。虽说侯爷一直是站在她这边的,但头上毕竟还有个老夫人在。只要这老虔婆一日不死,她便要受一日的委屈。
跟着小郑氏从娘家过来,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嬷嬷忽然在打一个主意。
见主母气得嘴里一直骂骂捏捏的,那婆子则笑着凑了过来说:“奴婢方才也在那儿,瞧见了老夫人数落完夫人您后,整个人也气得不轻。夫人您还年轻,受得住这个气,但老夫人却不一样了。夫人何不仗着如今侯爷正怜惜你时,多在府上闹一闹呢?”
“那位二爷是个直脾气的,又一直和夫人您不对付。您若闹起来,那位二爷势必会和夫人您针锋相对,不会让您占着便宜。到时候,侯爷自会护着您,那老夫人也会护着二爷。如此多闹几回,年轻人谁都经得住事,但老迈的老夫人……”
小郑氏听懂了嬷嬷的意思,双眼忽而亮了起来。
嬷嬷见状,又给了个建议:“再有就是……今儿老夫人问侯爷的话,老夫人说,若是夫人您有孩子,世子之位是否就不一定能落谁手上。侯爷当时没有正面回答,但奴婢瞧他那意思,想来心中是偏夫人的。”
这个小郑氏知道,可她身子有损,已不适合受孕。
当初,赵二那小子害她腹中胎儿,想来也是因着这个。怕一旦她育有一子,凭侯爷对她的宠爱,世子之位便不一定能再落大房手中。
所以,他才先下手为强,帮着大房解决了后顾之忧。
每每想到这个来,她总是难忍心中怒气。
但那嬷嬷却出了个主意:“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凭侯爷对夫人您的恩宠,也无所谓是否收个通房或妾的。夫人您如今需要的,是借腹生子。只要得一个养在您名下的儿子,何愁日后没有好日子过?”
小郑氏没说话,有一瞬的沉思。
赵佑楠赵佑樾兄弟二人同行了一路,说了几句话。
“祖母如今年纪大了,怕是经不住几回气。老人家,应该颐养天年。”
赵佑樾说,“我知你的性子,若那侯夫人真闹起来,你肯定不会让她占到一丝一毫便宜。但你们都年轻,闹几回都无碍,可祖母毕竟年迈,我怕她老人家经不住。”
“大哥的意思是……”
赵佑楠忽然驻足。十五月色很亮,他立在夜色下,月光可以清晰照出他脸上的凝重怒气。
赵佑樾心思细腻,但赵佑楠虽心思不如兄长细,思维却是极为敏捷的。只需这么一提醒,便也立即反应过来了。
“那么今日一出,便是那位侯爷故意的?他是想气死老太太吗!”
重怒之下,赵佑楠面沉声冷,一拂袖袍,带过一阵阴风。
赵佑樾说:“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今天他就那么由着那位侯夫人这么出言不逊,不加以阻止,气着了祖母,这却是事实。”
忽而凉笑一声,“我们的这位父亲大人,他心中在想什么,你我又谁能知道?”
赵佑楠静默一瞬后,则说:“我想带香儿和祖母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