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羞红了脸,嗫嚅着没法辩解。黄潜善急忙说道:
“夫人,殿下朝夕忧念父兄,已派宗副元帅进兵京师,只是兵微将寡,实在力不从心。”
张夫人盯了他一眼,冷冷地问康王道:
“这位官员是谁?”
康王把黄汪两人引见了。张夫人见汪伯彦肥头肥脑,大白脸,淡眉细眼,一身商贾气息;黄潜善则猥琐矮小,全无大臣气魄;不觉暗暗叹息:“康王身边有了这两个人,难怪把父兄社稷都丢在脑后了。”
她冷冷一笑,讽刺地说道:
“康王年轻在外,需要贤才翼赞。如何以国家社稷为重,上副太后期望,下拯黎民百姓于水火,兢兢业业,以谋大宋的中兴,这就要仰仗两位副元帅的辅佐了。”
“不敢,不敢。”
黄汪两人悚然惶恐,如兜头浇了一瓢冷水。肚里嘀咕:“好厉害的女人!”
于是装作十分恭顺的样子,垂手应道:“请夫人转告太后放心,下官等敢不鞠躬尽瘁,以辅贤王”
。
张夫人笑了笑,向康王道:
京人“殿下、太后命东京群臣逼令伪楚帝张邦昌退居臣位,群臣奉太后进宫,垂帘听政。太后又命张邦昌打听殿下的下落,张邦昌却推说不知道,不然,我们早就来了。”
·“怪啊!”
赵构诧异道;“张邦昌已派人来过了,还送来了御玺。”
“这个我猜着了,他是在捣鬼。”
张夫人朝孟忠厚微微一笑,说道:“他是想抢在我们前头,到殿下面前来劝进,将功赎罪。”
“可是我没有睬他,御玺也没有收,只叫伯彦权且保管,一切听太后旨意。”
张夫人忽然站了起来,从袖中取出一份黄绫诏旨,面南站定,厉声道:
“元祐太后手诏,康王接旨!”
康王吃了一惊,慌忙跪下。黄汪和孟忠厚也一溜儿跪在后面,张夫人琅琅读道:
“太后懿旨:
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二帝蒙尘,中原无统。乃以衰癃之质,起于闲废之中,抚躬独在,流涕何从。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徇群臣之请,俾膺神器之归,由康邸之旧藩,嗣我朝之大统。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为天意,夫岂人谋!尚期中外之协心,同定安危之至计。
咨尔康王,可即皇帝位。毋谦毋让,毋负列祖列宗之荣光。”
康王终于得到太后许他登基的手书,不禁暗暗欣喜,然而默念大宋皇朝只剩下太后和他两人,又不觉悲伤痛哭,伏地不起,张夫人读毕,复又朗声道:
“康王谢恩!”
赵构拭泪谦让道:
“儿臣何德何能,敢膺天下重任。”
张夫人忽然变色道:
“如今江山沦落,黎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天命人心,皆在康王。卧薪尝胆,中兴宋室,义不容辞。如殿下畏缩不前,直是小女子耳,岂是大丈夫所应为!”
赵构矍然失色,急忙叩道:
“谢太后隆恩,谨领旨!”
孟忠厚扶起康王,笑道:
“贺喜殿下,太后正等你回京登基告天哩。”
康王愕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怕回了东京登基,树大招风,又吃金人掳去,只得用眼神向黄潜善求援,潜善不慌不忙地向忠厚一揖,说道:
“请转奏太后,金兵刚退,还须防他杀回马枪,康王登基大典还是就近在南京应天府举办吧。”
张夫人吃了一惊,不曾料到康王竟不肯回东京去克继柜业。她的兴奋心情忽然黯淡下来,手中的太后懿旨也几乎抖
落到地上。她正在犹豫后悔,黄潜善却已伸手过来把黄绫诏旨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