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韬擦了擦额头汗水,急切道:“粮食借到了,还请大王从告知诸军,以安人心。”
入关途中,他在城外见到了许多口大锅,下面堆着柴火,烧水正沸。还有几处寨子,军士们光着膀子,拔刀分割一具具敌军遗骸。有的幽、云兵还没死,也如猪羊般被拖到石板上。直割得惨叫震天,满地血红,宛如屠宰场。更有一队队军人排着队,欢呼雀跃的等待领取。
这样持续下去,可怎么得了。
在场诸将都颇为怪哉,朝廷前年才要讨河东问罪,固然贤妃联姻,但三十万石可不是小数。
“自是不愿,乃是圣人一再坚持。”
郭崇韬说道。
李克用又惊又喜。
他派了很多路借买粮使者。成德不愿得罪,但也不想资敌,打了三万石。河中竭力借了二十万石。魏博最不给面子,牙军们装作盗贼,直接杀了使团,抢了原本用于到魏博买米的牲畜。待腾出手来,还得征讨。其他使者都没消息。
没想到女婿慷慨相助,出手就是三十万石。这姑娘,真是嫁对了!
很好,贤婿颇有豪杰侠士之风。
李克用心中大定。这个冬天不用愁了,剩下的几个月只要休兵,等到来年夏收,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惊的是,这年头粮比金银贵,圣人怕是有事需要帮忙。
“朱贼表张全义兼河阳军,葛从周兼兖海节度使,胡真兼滑濮曹州节度使,赵昶领忠武军。上不许。朱贼不悦,以为圣人猜忌之故,扬言俟平时溥,入朝请罪,除君侧之恶。”
郭崇韬察言观色,补充详情。
李克用闻言大怒。他一直试图控制脾气,但很显然这次又失败了:“全忠吾儿,罪在不赦,我早就要——”
“咳咳。”
盖寓好像感冒了,咳嗽几下。
李克用收住骂,道:“上兵微将寡,不过五万之众——”
“下官回来前,贤妃赐宴我进奏院诸官于建极院,言圣人决意拒全忠之请。”
郭崇韬又说道。
盖寓听了,其实觉得不是福音。汴人势强,圣人拒绝全忠。晋若复炽,肯定也会想方设法限制大王。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今时不同往日。贤妃已经有孕,一旦生个儿子,只要不是太差,立为皇太子是大概率的事。而司徒,自可入朝,拜大司马大将军,或录尚书事,一如前代。
阴阳不顺,犹资燮理之功。宇宙将倾,须假扶持之力;这个道理圣人不会不懂。届时于司徒而言,河东要不要都行。只要大军在手,权势不失,窝在哪不重要。
总之,圣人既然敢拒绝全忠,那就要做好汴师入长安的准备,也就没法像以前那样反复横跳,必须亮明立场:不错,我就是向着河东。
郭崇韬接下来的汇报确实也映证了盖寓的猜想。
“上欲与河东、河中、襄阳三家联兵,从西面遏制朱全忠。俟有战机,就一起讨伐朱全忠。”
哄,厅堂内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李克用酒醒大半。假的吧,还有这种好事?
先帝在时,他接连七次上表请讨全忠。今上即位后,也两次问过,但都无果。朝廷贪图全忠的财货,慑于全忠兵威,不敢。
现在看来,女婿已经意识到了全忠可怕的威胁——带着五百兵上任宣武,十年不到便横扫中原。按这个趋势下去,再给他十年,不,五年!谁还是其敌手?
李克用自问,已经称不上全忠的对手了。能较量一二,但余生想翻身,不可能。除非天命加身,有个好儿子,逆天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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