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颦眉,道:“我父亲没有答应?”
邢妈妈皱眉,道:“夫人,您是卫氏的儿媳,理应与卫氏荣辱与共。太夫人看在两家是世交的份上,恩准您回娘家代掌中馈,但现在既然卫氏传唤,还望夫人不要失了为人儿媳的本分!”
谢葭反而笑了起来,道:“邢妈妈,听说您掌管家法,果然说起大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邢妈妈道:“忠言逆耳,还望夫人见谅!”
谢葭大笑:“好一个忠言逆耳!”
她慢慢地踏下了一步台阶,眉宇之间有股戾气:“邢妈妈,您既然掌管家法,便深知规矩,想必也轮不到我这个后生来多说。是,我是卫氏的儿媳妇,可这是开国郡公爵文远侯府!你站的地方,是朝廷大员办公之所!平素就是我等,也不敢随意进出打扰我父亲处理国家大事!”
邢妈妈一窒。
谢葭颇有些咄咄逼人,又下了一步台阶:“卫氏世代精忠报国,功垂千秋,邢妈妈既然守着祖先英灵,就算是妇道人家到底目光短浅,那也不能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为了这儿女之事跑到这里来闹!”
“我父亲日理万机,不得闲暇!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来接你们卫氏的儿媳,如今却拥堵在我父亲的书房门口!是想要逼迫我父亲就范吗!我倒是不知道卫府什么时候这样财大气粗,家将武婢,就可以公然跑到开国郡公爵面前来咄咄逼人!”
谢嵩纵然有千
般不是,她却也容不得自己的门楣被人这样辱没!邢妈妈平素就趾高气昂,她让她三分倒罢了,今日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邢妈妈面色微变,道:“夫人既然这样通晓规矩礼仪,不愧是卫氏忠武侯夫人!既然如此,那便请夫人随奴婢等回府去,以尽您的本分!”
谢葭笑道:“我若同你走,便是受你胁迫而去。你如今立于我父门前,我若同你走,我父颜面何存!卫氏儿媳的孝道我自会尽。一码归一码,邢妈妈你掌管家法祠堂,你倒是来告诉我,何谓尊卑,何谓轻重?你冲撞我父,咄咄逼人,又当如何?卫府之内,你是否也对将军这样说话?卫府之内,家将武婢冲撞了将军又当如何!”
卫小妹忙道:“夫人息怒,我等实在是奉命行事。请夫人息事宁人,先随我等回府去。若是有冒犯之处,太夫人面前去分晓便是了!”
这倒是个聪明的!
谢葭道:“我敬重娘,她手掌一府内务,可是这儿却是文远侯府!难道要我到娘面前去诉苦,说是堂堂文远侯,被几个家奴欺负了,要娘给我父亲一个公道吗!”
众人哑口无言。
谢葭道:“邢妈妈,我敬重您对卫氏一片赤胆忠心,可是你这样,着实让我难堪!你觉得你在尽你的忠心你的职责,是否想过你身边的人事如何,又是什么样一个环境!如今你逼迫于我父亲,又把我推入绝境——如今倒
像是我不愿意回府去,要躲在公爵府贪安了!可如今却是我想要回去,也回不去了!”
卫小妹急了,她道:“可是太夫人……”
谢葭叹道:“本来,你们先来我这里,和我商量一声。我再去跟父亲说清楚缘由。便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卫小妹拉着脸色铁青的邢妈妈,道:“太夫人急召夫人回府,当有要事,夫人请三思。”
谢葭颦眉,道:“我心里有数。你们先回去,稍后我再回府。”
卫小妹松了一口气,道:“我等这就回去向太夫人请罪,夫人请息怒。”
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拉着邢妈妈带着人走了。
谢葭披着大氅,站在空荡荡的夜幕之中,略有些湿意的头发已经变得冰冷。半晌,她叹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
谢嵩端坐于书案之后,面容温润,似乎丝毫不为刚才的争吵所动:“娇娇。”
谢葭请了安:“父亲。”
“冻着手了吧,来。”
谢葭走上前去,接过他递过来的手炉,淡淡的梅花香味充斥到鼻端。
谢嵩道:“你的性子太过刚烈,何必意气用事。”
谢葭沉吟了半晌,道:“儿并非意气用事……平时见着,我也让她三分。可是又怎么能看她奴大欺主。”
想到温柔的沈蔷和华姬,她又没好气地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谢嵩无语,只道:“女孩子家,还是温婉一些好。”
后又道:“你是自己心里想回卫府去?若是
担心招人非议,大可不必,父亲会替你挡掉那些。”
谢葭一怔,胸中涌起久违的温情,她不由得就放软了声音,道:“父亲,儿是自己想回将军府去的。将军是儿的丈夫,儿当然应当生死相随。父亲,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谢嵩叹了一声,道:“清风年少冲动,又时常受那外戚的闲气,能忍到今日已是难得……”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谢葭几眼,有些犹豫,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娇娇,父亲把事情都对你说,是为了免你担惊受怕……但是你要记住,这话你听了,便烂在心里,半句也不能透露出去。包括清风那里。”
谢葭隐隐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道:“父亲放心,儿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