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芳说,“这脑子随我了,不像你,随你爸爸。”
正所谓言多必失,三人同时间陷入僵局,张丽芳自知失言,端起水杯掩饰尴尬。刘姗不清楚上一辈的恩怨,但这些年的耳濡目染也让她大概摸索到母亲的禁区在哪里,非常识趣地选择闭紧嘴巴。
各自沉默一会儿,梁季澄先打破僵局,“姗姗,我来的时候看见二楼开了家文具店,里面不少都是你这个年纪的同学,你去那玩一会儿,我和妈妈有事情要谈,好吗?”
梁季澄从钱包抽出几张钞票,刘姗先是忐忑地看了张丽芳一眼,见她没有异议,才两只手把钱接过来。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还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刘姗想强装淡定,但勾起的嘴角和上扬的尾调还是出卖了她,“谢谢哥哥!”
“就在商场里逛逛得了,”
张丽芳对着背影喊了一句,“别出去!”
“这孩子,”
张丽芳摇摇头,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都快中考了,还一天光想着玩。”
梁季澄知道她是又拿自己做了参照物,也没法解释这个案例并不具有参考价值,只能安慰几句,“她还小呢,长大点就好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姗姗算懂事了。”
“唉,但愿吧。”
张丽芳叹了口气。
“其实今天来,是有另一件事和您说。”
梁季澄换了个坐姿,微微直起身子,“我谈了个对象,在一起很多年了,虽然没到结婚,但已经认定了彼此,就想着告诉您一声。”
以梁季澄的年龄,谈个几年的爱情长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连成家生子的都大有人在。张丽芳短暂愣了一瞬,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笑得很开心,“那挺好的呀,我还以为是有别的事…怎么样,是哪家姑娘,几岁了,有照片没有?”
尽管认定了任何人事外力的阻拦都不能分开他们,但张丽芳如此期待的表现难免让梁季澄心里打鼓,他绕开了这个问题,选择迂回战术,“原先在塑料厂,模具车间有个姓江的人家,您还记得么?”
张丽芳点点头,“好像有点印象,我记得那家男人是因为事故去世的,他家老婆是姓隋吧…怎么,就是他们家孩子吗?”
可马上她又自己否定了,“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他家生的是个男孩?”
梁季澄:“…”
他深吸一口气,“就是那个男孩。”
张丽芳的笑容迅速流逝,像被吸走了水的海绵。“你说什么?”
她脸上仅剩一点强撑出来的弧度,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你是…开玩笑的么?”
“我没开玩笑,”
梁季澄说,“那个男孩叫江冉,他是我的爱人。”
对面的人脸色由晴转阴,极度难看,仅次于相认那天的苍白,梁季澄偷偷打量她一眼,以自己粗浅的医学经验判定她不会有当场晕过去的可能,才开始了自己的陈述:“坦白说吧,今天我约您过来,就是江冉让我来的。我们从小就认识了,这些年是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鼓励我,奶奶走的那会儿,也是他帮着我料理的后事。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有很多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梁季澄说到这顿了顿,随后坦然地笑了,“总之,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确定的人,不会再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