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快跑,跑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陈小莺的鞋子已经跑掉了,每一脚踩在雪地上,都能感到彻骨的冰寒。
但她不能停,不能停,停下了,如何对得起罗凯拿命给自己争取来的时间?
在一条小溪前,她一头栽倒了,脑袋咋进了溪边的湿泥里。
仿佛一瞬间,陈小莺崩溃了,她手脚并用地爬到溪边,照着自己的脸庞。
那张本来清秀的脸上如今满是泥点与婆娑的泪渍,狼狈不堪,俨然是个被扔进凡尘的什物……
这张脸到底哪里比得上冯以彤,到底哪里值得那个男人这样不顾性命地去爱啊!
陈小莺不走了,她将头埋在怀里,小声啜泣着。
离开棚屋少说也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要说罗凯还活着——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凭张影七的实力,自己逃到天涯海角有如何,只要没出云海,被他抓住还不是只是时间问题。
陈小莺啊陈小莺——你只为了自己,却连累了罗凯那么一个大好人,你真该死啊!你该死,你该死,你为什么不赶紧去死!
你害得他们兄弟反目,张影七捉住你,一定会动用极刑,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去死吧——
陈小莺绝望地抓着自己的头撕扯着,仿佛自己是被全世界美好诗篇拒之门外的一个无用的、丑陋的、不堪一击的句号!
我活着,就只能给我爱的人带来死亡与不幸吗?我根本不值得被爱与拥抱——
陈小莺忽然觉得罗凯死得特别不值——他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傻的人,蠢货,大傻瓜!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为我这么一个肮脏不幸的女人做到这个份上!
在生命的终途,陈小莺心中关于爱的炉火,那个在小屋中毕剥作响的温暖炉火迅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与悔恨……
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是一种罪孽,如此丑陋的心灵——早该在那夜燃烧的荷花池里溺死的。
万物枯荣自有定数,但一个只会带来枯萎的女人,是没资格活在世上的……
陈小莺的泪水混入溪流,她的脑海中像是有千道响雷闪过,世界反复爆炸,失控的列车撞死了城市,畸形的飞蛾扑灭了最后的篝火……
她生命里最后一段的意义完全是罗凯赋予的,罗凯死了,她已经一文不值。
被抛弃的魑魅,被剥夺为人权利的魍魉——
她仿佛听到百鬼夜歌,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可无论是什么,也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
“陈小莺——”
陈小莺猛然抬头,眼睛几乎抵住了另一双极尽魅惑的眼睛。
那双眼睛属于一个男人,面容绝美,一袭墨色袍子,风流倜傥。
男人将陈小莺搀扶起来,磁性的嗓音对着她空洞的眼睛出信号。
“陈小莺,我来接你了,是时候入学了——”
“入,入学?”
陈小莺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这个男人的声音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人觉得无法拒绝——
不,不是无法拒绝,而是陈小莺在心底根本是接受的,她已经残破不堪的心仿佛被对方一把揪住。
她如行尸走肉般跟在男人的身后,在失去自我意识的最后一瞬间,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诸葛云的寿宴结束,她回家的那个晚上也遇到过一个奇怪的人,声称自己会是他的同学,还说这是某个玩塔罗牌的学长占卜的结果……
“站住——”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气势恢弘的低沉嘶吼声,男人转过身,就见竹林掩映处,有一个同样身披黑袍、半张脸上带着乌鸦面具的男人向自己走来。
随着对方的脚步靠近,林中的温度似乎急剧升高,树梢与地上的积雪被融化,甚至连那些大树都燃烧了起来。
男人的脚步迈过之处,树木迅焚烧成灰烬,一派人间炼狱的景象。
带走陈小莺的男人似乎觉得十分有意思,停下了脚步,相对方出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