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复倒是让宁王觉得心气儿顺了不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后再次靠近涂幼安,在注意到对方眼中的警惕后又默默停下脚步。
“我知道你为何选择谢无妄,但你如此决定实在草率。”
涂幼安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宁王见她没有反应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你根本就不了解谢无妄,他这个人心狠手辣不说,血统更是极为卑贱,出身来历都不清晰,你不该这般轻易地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于给这样一个人啊!”
“那你了解我吗?”
涂幼安突然问道。
宁王立刻回道:“这还用问?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相处近十年,我怎会不了——”
“不,你不了解我。”
涂幼安毫不犹豫地打断对方,“你若是真的了解我,又怎会因为他人说我心悦于端王就轻易退婚呢?”
宁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你怎么知——”
“我既然决定要嫁给谢无妄,那就说明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出身与风评。”
涂幼安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她偏头看向一旁花丛上飞过的蝴蝶,语气平淡:“谢无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会慢慢了解,这种事情无需他人评判,更无需你来告知于我。”
“沈昱舟,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涂幼安定定地看向宁王,神色间是他从未见过的冷静,“你若是了解我,就该知道我不是你——因为我从来不会冲动行事做下草率的决定。”
看向宁王一脸震惊的模样涂幼安顿时失去了继续交谈的想法,在与对方擦肩而过时温声道。
“我与谢无妄的婚礼就定在这个月末,届时我定会派人将请帖递到殿下府上。”
第二十九章
“嘶……好疼。”
虽然涂幼安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能料到结婚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喜娘正用五色的棉纱线绞去涂幼安脸上细小的绒毛,平时都不会留意的绒毛被拔掉时如同针扎般格外刺痛,疼得涂幼安一直吸气。
“今天可不能哭。”
崔夫人见涂幼安眸中蒙上一层水雾后连忙道,“再忍忍、马上就结束了。”
听见这话涂幼安也只能忍着痛意,努力睁大眼睛让泪水不要流出来。
过了好半天才终于结束了这番酷刑,半夏也拿起浸湿的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粉末,那喜娘被她愁眉苦脸的表情逗笑,笑着解释:“想来是郡主的皮肤要比寻常人娇嫩许多,所以痛感也比常人明显些,过会儿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喜娘又接着拿起刀片认真为涂幼安修眉,看着在开面后愈细腻光滑的皮肤心下艳羡,笑着对崔夫人道:“若不是见到郡主,恐怕我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肤如凝脂啊。”
崔夫人听见这话神情中露出几分自豪:“这倒是,我家绥绥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可但这皮肤放眼燕京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涂幼安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
寻常女子因着害怕变胖所以平日吃饭都极为克制,天天都不好吃饭,自然无法和她这种满脑子只剩下吃东西的人一样红润。
大红色的圆领袍早已穿戴完毕,喜娘在修完眉后便动作利索地开始为涂幼安上妆。
本来还藏着些稚气的面容在喜娘的一番打扮下变得稳重却又不失娇艳,就连涂幼安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后都觉得有些陌生。
面若满月,眼如水杏,一双极细的柳叶弯眉与点着口脂的朱唇。
还真有了点玉软花柔的味道。
涂幼安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自己今日格外好看就感到头上一沉,抬眸时便现那繁复精致的凤冠已然呗戴在头上,紧接着喜娘便与崔夫人一起将翟纹霞帔为涂幼安穿上。
看着身着凤冠霞帔的涂幼安,崔夫人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泛红,笑容里又是怅然又是欣慰,她抬手摸了摸涂幼安的脸庞,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转过身拿起帕子擦拭着眼角泪水。
“娘亲不让我哭,可自己倒是先哭起来了。”
崔夫人回头就看见涂幼安正笑意盈盈地,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道:“小没良心的,就要出嫁了也不见你舍不得娘亲。”
“为什么要舍不得啊,我又不是不回家了?”
涂幼安一脸奇怪,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而且谢府离咱们家也不远,坐马车的话一刻钟就回来啦。”
“那怎么能一样?”
崔夫人被女儿语气里的天真弄得哭笑不得,“你今天嫁过去后从此便是谢府的妇了,如何还能像从前一般啊。”
“那也不过是多了一重身份而已啊。”
涂幼安摇了摇崔夫人的手,软声道,“我不依旧还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嘛。”
这番言论确实与常人所想不同,好在崔夫人并不觉得出格,她思索了下后笑着道:“这倒也是。”
*
谢无妄从睁眼那一刻就感觉自己似在云端,他恍恍惚惚地起身洗漱换好衣服,待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穿着红色喜服的人依旧感觉像是做梦。
脚下也十分虚浮,就像踩着云朵般没有实感,直到在定国公府祭拜完先祖后谢无妄才慢慢回过神来,一直被遗忘在角落的紧张也在此刻一下子贯入心口。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直到这一刻谢无妄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娶涂幼安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