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对面的明语很是不好意思地看着桌上的饭菜,摆在她面前的是素食,一碟凉拌素三丝、一碟松仁白菜、一碟锅塌豆腐、还有一碟薄饼卷干丝。而摆在明语面前的是一碟手撕鸡丝、一碟豆腐酿肉、一碟萝卜肚丝并一碟卷着牛肉菜丝的薄饼。薄饼特别小巧精致,几乎是两口一个。
&1dquo;祖母,我想与您吃一样的。”
卢氏目光怜爱,&1dquo;你还小,长身体要紧。既然已经还俗,便不用和我老婆子一样吃斋。”
明语心里一阵暖意,真真切切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疼爱。
老嬷嬷姓安,是卢氏的陪房。她含笑看着祖孙二人,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以后有明姑娘养在身边,幽篁院里总算有了人气。
这个姑娘是君小姐生的,他们大姑娘养大的,可不就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天可怜见,老夫人余生不会再苦挨日子孤独冷清。
幽篁院厨子的手艺很不错,荤菜不腻素菜有味,比起先前她在香客居时吃的饭菜不知经好吃多少。世家都有自己的私房菜,想来外祖母的手底下就有精于此道的能人。
而在香客居时,厨房的饭菜未必不好吃,或许是君涴涴故意为之。
她不紧不慢,陪着卢氏用了一碗饭。安嬷嬷更是心里欢喜,姑娘心思细故意用得慢陪着老夫人。有她相陪,老夫人比平日里也多用了一些。
高高兴兴地把碗筷撤下去,才出了门,便看到院子里立着一个人。
&1dquo;国公爷?”
楚国公原是忍着,被她这么一呼,急促地咳嗽起来。
卢氏蓦然冷脸,明语担心地看着她,她轻轻拍着明语的手,暗示自己没事。看着自从璎珞出事后鲜少踏进自己屋子的丈夫,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他们是少年夫妻,成亲后也曾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她不是心胸狭隘之人,男人身边有三两个妾室她也能忍受。
一切的改变就在冷氏进府后。
那样娇柔怜弱的女子,一下子就紧紧抓住丈夫的心。男人啊,都是贱骨头,偏偏喜欢菟丝花般的女人,甘愿被人当个傻子似的玩弄于手掌心。
十几年了,她几乎都没怎么认真看过他。这一看,才惊觉原来那个器宇轩昂的男人竟然老成这样,身子也佝偻得不像样子。
&1dquo;国公爷怎么来了?”
楚国公欲言又止地看向明语,明语将要起身,被卢氏一把拉住。
&1dquo;国公爷有话但讲无妨,明姐儿性情良纯,有些事情她多听听多看看也好,免得被那起子黑心肝的算计去。”
楚国公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个嫡妻总是这样咄咄逼人。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行哥儿出事他也很难过。为了补偿她,他把舟哥儿抱给她养。
冷氏哭成了泪人,也没有说半个不是。后来璎珞出事,她明里暗里都说是冷氏做的。冷氏那么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处处给她体面,她却是半点不理解他的苦心。为了怕她心里难受,这些年他都没有请立世子。舟哥儿为长,将来定是要继承爵位的。他不过是私下抬了冷氏的名分,她今天就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他的面子。
&1dquo;这么多年,你的疑心病还是不好。她一个孤女投靠,府里有谁会害她?要不是她自己行事不检点,别人会说三道四吗?”
明语吃惊不已,她行事不检点?她之前瞧着他气色不好,想到他的寿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还生了一些恻隐之心,不想这老渣男一开口就扣了她一顶大帽子。
&1dquo;既然国公爷不信我,又何必来我的院子?”
&1dquo;我是为今天的事情来的,冷氏跟我多年,又是舟哥儿和泊哥儿的生母。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前多给她些脸面,将来舟哥儿自会记着你的恩情。”
卢氏沉着脸,&1dquo;呼”一声站起来。
&1dquo;我还说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没想到还是为了你的妾室。真该让天下人好好瞧瞧,堂堂国公宠妾灭妻是非不分。你滚!你马上滚出我的院子!”
楚国公咳得厉害起来,一只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身体痛苦地弯着像要背过气去,脸憋得通红。
明语心一惊,老渣男什么时候死没关系,可千万不能死在外祖母的院子里。
她忙给安嬷嬷递眼色,安嬷嬷跑到外面把楚国公的长随叫进来。长随身上备有药丸,赶紧喂一枚给楚国公。
过了一会儿,楚国公缓了过来。
卢氏立马送客,&1dquo;国公爷赶紧走吧。”
楚国公轻哼一声,觉得嫡妻是越的目中无人气性大。连自己的丈夫都赶,想来是不顾念他们的夫妻情义。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乎她的想法。
他离开后,明语若有所思。
&1dquo;祖母,他生的是什么病?”
&1dquo;哮症,也不知什么时候得的,年轻的时候可没有听说过。”
明语想了想,觉得有些心惊。一个有哮症的老男人,常备的药居然放在长随手里,等同于命捏在别人的手里。方才要不是老嬷嬷到门外去叫人,那长随指不定不会进来。
要是耽搁的时间一长,老渣男的性命堪忧。
对于冷氏而言,男人当国公和儿子当国公那可是完全不同的老码事。男人当国公时,她不过是个妾。要是儿子当上国公,她就是稳稳的老夫人。纵使正室尚在,也阻挡不了她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