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
膳过后,子离兴步直进了院子,松烟赶紧地把狐裘披风给他披上。
雪下得更紧,不多时头顶肩上便积上了一层雪料子。他随手一拂,不多时又积上了。一丝苦笑带上脸颊,他喃喃道:“砌下落雪如梅乱,拂了一身还满。”
他看着冰封琉璃的世界不觉痴了。
松烟缩着脖子劝道:“殿下,外面天寒。当心冻坏了身体。”
子离看到他冻红的鼻头,淡笑道:“回屋吧,将京里来的消息理一理。”
“是!”
书案上一条条消息被松烟整理出来,整整齐齐的归类放好。
子离阖目坐在圈椅上。
松烟捡着重要的一条条禀道:“荆州大捷,皇上大喜,上了两天早朝,突然晕厥,已无法下榻。”
他看了眼子离。
子离缓缓说道:“继续。”
“一月前宫中传来消息,陛下进汤药一碗,只进流食。今日接到的消息则是:“陛下汤药未进,粒米未沾。”
松烟放下手中的消息,轻声说道:“殿下,皇上怕是……”
“无旨奉召,不回京。”
子离喃喃说着,两眼无神地望着,“松烟。我想回京看望父皇。盼着有道旨意召我回京。可是我又不想看到这样的旨意。”
松烟担忧地说道:“殿下,如果不赶回去,小的担心,担心怕是再也难见皇上一面了。”
子离的手指抠着扶手,问道:“朝中有何动向?”
松烟继续看着朝中传来的消息:“顾相写信来道,今年南方无
灾。殿下,南方无灾,可是这半年来,安南右翼军的军饷粮草难以按时到达。兵部总以南方战事推脱,催急了便道已运至路上。军饷粮草已经迟到两个月了。顾相信里还说,如今兵部尚书抱病。朝中军务皆由太尉定夺。”
子离叹了口气道:“父皇病重,王家已经开始准备扶太子登基。现在已经在防备右翼军了。”
松烟单膝跪下,坚定地说道:“殿下,下决心吧!咱们赶回京城去!”
子离摇了摇头道:“没有万全之策,回去等于自投罗网。王太尉不会纵虎归山的。再等等吧。”
松烟急道:“你还在等什么啊,殿下!”
子离静静地说道:“我在等皇叔的消息。我相信皇叔,他绝对会坐视王家独揽朝纲的。”
皇帝躺在榻上,脸色蜡黄,一层蒙蒙的青气笼罩在他脸上。他闭着眼睛,陷入半昏迷中。手却勾着安清王的袍角,嘴皮轻轻地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安清王坐在榻前的锦凳上,望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皇帝,心里浮起了一层悲伤。
“王爷?”
太医躬着身,低声询问着安清王。
“下针!皇上有话对我说。”
安清王吩咐道。
太医取出金针,小心的扎向皇帝。
片刻之后,皇帝似从梦中醒转,看清楚安清王的脸,欣慰地笑了笑:“皇兄。”
安清王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皇上,时间不多。有什么吩咐,你但说无妨。”
皇帝眼睛黯
然:“朕性情温和,做了一世太平皇帝。只看错了一人,便让朝廷陷入了外戚专权的境地。朕也曾想过罢黜太子。一来鉴儿也无大错,他也是我的儿子。二来王家不肯答应。王太尉掌管了全国军权这么多年,忠心于王氏的军队一旦起兵,国将大乱。我怕这几百年的基业毁在我的手中!”
安清王安慰地说道:“臣会助太子清除外戚势力。保他做一世清明圣主。”
皇帝摇了摇头,似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道:“如果太子选妃时皇后不力主太尉之女倒也罢了。我若离世,两宫皇后都为王家之女,我着实不安。若无外戚,太子倒也能做个守成之君。可如今,他不是那两个女人的对手啊。迟早会沦为王氏的傀儡。”
安清王小心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朕决定传位给四皇子刘绯。太子,便让他做一世富贵散人吧。”
皇帝哆嗦着手,从枕下摸索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安清王:“还记得小时候咱们贪玩,常去山顶皇陵吗?”
安清王露出一丝笑容:“总会被守陵人发现,将我们扔出去。”
“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历代皇帝只有两次机会进皇陵。登基之后一次,离世之后一次。你有先帝御赐的赤龙令,我将密诏托付给了守陵人。凭着赤龙令,你就可以拿到我的诏书。皇兄,为了我刘氏一族。你,你……”
皇帝剧烈的咳嗽。
安清王
跪下说道:“皇上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