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一大早,木夫太太带人要去苏家。
她问木青:“你去不去?”
木青本来是不想去的,可这才几天,母亲脸『色』蜡黄,明显精神不济,她不放心,也劝过母亲:“不过是大表哥订亲,娘要是身体好,去也就去了,可娘这些日子总是这样病歪歪的,不去也罢。”
木二太太摇头:“你大表哥本就不得你舅母喜欢,这大好日子,娘这做姑母的再不去,岂不是要寒他的心?就是因为病着,所以这趟才非去不可。”
见劝不动母亲,木青只好道:“我陪娘一起去,要是有什么事,娘只管动动嘴,交给青青办就好。”
木二太太笑道:“好,好,这一过了生日,娘的青青就更像大姑娘了。”
苏大太太亲自把木二太太迎进去,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道:“听说你病了,这是怎么说?我倒想去看你,可这家里实在抽不开身,要不然也不会让你抱病还来给我帮忙了。”
“不妨事,大嫂不心挂念,都是一家子亲戚里道的,我若不来,才是见外了呢。”
苏大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是啊,都说我福气好,其实嫁了你大哥,有了你外甥倒在其次,遇上你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小姑才是我最大的福气呢。”
说着又招呼木青:“青青怎么也没精打彩的?可是你两个表哥都成了亲,以后就没人和你玩了?”
这话真够恶毒的,就算他们兄弟俩个不娶亲,还能陪她玩是怎么的?倒像她多稀罕苏家人似的。
木青低头不想搭理苏大太太,被木二太太掐了下腰,只好抬头道:“大舅母又笑话青青,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哪还会哭着喊着求人跟我玩?”
苏大太太笑道:“是啊,青青已经是大姑娘了,舅母看你,比婉儿不差什么,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惦记着你的亲事,也不知道你将来花落谁家。”
这话木二太太不爱听。
正巧木秀一旁叫自己“舅母”
,木二太太便取笑苏大太太道:“青青还小呢,倒是便宜了大嫂,白赚了我一个侄女去。”
苏大太太道:“那你也让我白赚一个外甥女好了。”
木二太太心口突突『乱』跳,半晌才把怒气压下去,摇头道:“水满则溢,月圆则亏,这凡事太圆满了不好,还是得留点儿余地。”
这是不愿意了。
苏大太太肚里冷笑了一回,没再挤兑木二太太。
木秀在一旁笑道:“母亲是真疼青表妹,一时半刻都不忘替她忧心,要我说母亲只管安心,都说姻缘天定,表妹的亲事早就在三生石上刻好了的,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说着还朝木青飞了个眼。
木青不惧,朝她讽刺的笑了笑。真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男人要纳妾,她不但不难过,还在一边摇旗呐喊,鼓舞士气,她敢是傻了吧?
木秀想得却是:就算木青进门又如何?一个妾就是一面枷锁,把她这辈子都锁起来了,对付个妾还费多少事?看她不顺眼,一副『药』下去,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又有谁能说什么?
几个人各揣心思,进了苏家。
苏大太太自带着木二太太进房招呼娘家几个嫂子,木秀则带着木青招呼苏家和孙家的几个姑娘。
她特意把孙素苒指给木青看:“喏,瞧见那个穿粉『色』襦裙的小姑娘了吗?她就是孙素芬的嫡亲妹妹,听母亲说她们姐妹长得眉眼挺像的。”
木青表示很不屑,孙素芬长什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木秀笑了笑,道:“她们姐俩长得确实不怎么好看,不过人家命好,她叔父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江州清吏司,手里可有实权呢,所以甭管她们姐俩儿长什么模样,都能嫁到好人家。”
木青道:“嫁进苏家就是好人家了?”
苏数虽是个秀才,可他早就不进学了,如今只是个小商铺里的伙计,干到老也就是个分掌柜,孙素芬有着那样雄厚的叔父靠山,嫁什么人家嫁不成?
木秀斜了眼木青,掩唇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在你眼里,怕是谁也比不过护表哥。”
木青做了个嫌恶的动作:“我可没这么说。”
“知道,你害羞嘛。”
木青:她害羞个鬼。
木秀靠过来,低声对木青道:“听说这个孙素芬有隐疾……”
木青一蹙眉,转过头来瞪着木秀。
木秀见她这模样,不高兴了:“我懒得和你说。”
背后不论人是非,且木秀分明是不知内情,不过是听谁闲言碎语得出的结论,实在不应该向外人道,她不说,自己还不耐烦听呢。
木青担心母亲,因此和其它姑娘说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心不在焉,木秀扯她:“刚才孙六姑娘和你说话,你干吗不理人?”
木青哦了一声,毫无歉疚的道:“我没听见。”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哪有你这样魂不守舍的,你到底想干吗?”
木青推开木秀道:“我去找我娘了。”
这又不是木家,她还是客呢,凭什么客代主职?
木秀一把扯住她:“你给我回来,婶娘和母亲在一起肯定要谈论你的亲事,你倒好意思往前凑?我如今是你表嫂,你得听我的。”
木秀身边的丫鬟晓月走过来道:“二『奶』『奶』,二爷说您站这大半个时辰,怕是也累了,说请您过去歇一会儿。”
木秀脸上浮起幸福的笑意,嗔怪的道:“二爷外头的事忙着呢,哪有闲暇管内院的事,他不过随口一句顽话,偏你这丫头当真,当着表姑娘呢,还不赶紧下去。”
晓月当真屈膝给木青陪罪,嘴上却仍旧笑着道:“二『奶』『奶』也真是太谨慎得过了,五姑娘又不是外人,知道二爷和您夫妻恩爱,只有高兴的份,哪会怪罪奴婢,五姑娘是吧?”
木青心里撇了撇嘴,对于这主仆二人拙劣的演技很是不以为然,她打量着晓月道:“果然是苏家养人,这才多长时间,晓月倒是出落得水葱也似,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鸯帐,哪舍得你叠被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