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姝干脆道停下,两人暂避在假山下,等雨小些再走。
假山下的灯笼被风吹雨打得摇晃不已,不一会就灭了,姜蒲伸了手试了雨。
“姨娘,这雨还有的下,咱们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您打着伞吧,奴婢不怕淋,咱们快些回去换衣裳取暖。”
她说着,声音轻了几分,“您昨日就有些受凉了,今日可不能再冷着了。”
她声音不大,却从假山下,顺着风飘到了刚转此路上来的五爷耳中。
詹司柏微顿。
他一时没动静,假山下的人也没听到他的脚步。
妾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她却道无妨。
“我身子没那么弱,你却也不比我强多少。你我都不是神仙,一样的肉体凡胎,没得让你淋着的道理……再等等吧。”
她的声音不大,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甚至有些辨不清晰。
詹司柏却听住了,着实在雨中顿了一顿。
他慢慢走过去,看清了她在假山下躲雨的样子。
怪石嶙峋的假山,在雨夜灯影下更显曲折古怪。
可她就那么静默站着,直的清影投在怪状的太湖石上,反而将那些古怪压下了几分,透出些清正来。
詹司柏又向前走了两步,她听到声音回了头。
他晓得她瞧不见他,但他也晓得她能听出他的脚步。
果然她在一愣之后行了礼。
“五爷。”
姜蒲这才现了他,也跟着行礼。
詹司柏走上前去,瞧见了主仆两人淋湿的衣裳。
他低声同他的妾道,“今夜的雨不知下到何时,先回吧。”
有他这话,俞姝便是想等,也不得等了。
但他在这里,只会让她觉得呼吸不畅,还不如淋雨离开,离他远些。
她说“是”
,转身叫了姜蒲,“走吧。”
说完又同他行礼,“婢妾告退。”
她这一番动作做得顺畅,既没有把方才同姜蒲说得话,露出半点意思给他,也没有要等他再说旁的话的念头。
仿佛他是个下命令的人,而她只是个听令的人。
他说了,她就照做,不反驳也不解释,顺从的不像话。
詹司柏莫名就想到了那天,他训斥她穿了正室的颜色,她也只是把她知道的回了他。
更多的解释,便一句也没有了,就那么穿着单薄的上襦离开了深水轩。
她没有找他解释,也没有让夫人做主。
詹司柏嘴角压了压。
对她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盲女来说,只身来到这个充满了陌生感的定国公府,又该听谁的或者相信谁呢?
丫鬟已经撑起了伞。
雨水从顺着假山上的曲折落下来,叮叮咚咚地落在了主仆二人的小伞上。
如果他不说什么,她就这么离开了。
他跟她开了口。
“到我伞下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