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漫不经心的举起杯子,朝谢元初晃了晃便饮了下去。
谢元初端起酒杯,亦是笑,“我哪会想到你不带人,反倒用起我的人来了?”
“用你的人怎么了?舍不得?”
谢元初稍有一滞,吃不准太子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想到太子是在向他索要蓁蓁和溶溶,可这个念头一出他立即便摇了头,绝对不会。不过如果太子说的是真的,那么皇后娘娘交办的差事倒是了了。
这一瞬间的迟疑过后,谢元初脸上戏谑不减:“你要,自然给,想要谁……”
谢元初话还没说完,蓁蓁手上夹菜的筷子就落到了地上,谢元初的目光立即落到蓁蓁身上。太子倒是面不改色,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溶溶不动声色提着酒壶往太子身边靠拢一点,替他把空杯子斟了大半的酒。
蓁蓁跪在地上,伸手捡起筷子,不敢抬头。
太子自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发话,谢元初无奈地说,“下去吧。”
蓁蓁朝太子和谢元初各拜了一拜,垂头退出亭子。
亭中便只剩下太子、溶溶和谢元初三个人。溶溶站在旁,见谢元初冲她略微点头,便知谢元初让她专心为太子侍膳,不必管他了。
“你当真有闲情,身边的丫鬟都被你宠得没有规矩,侯夫人就不管管你?”
听着太子与谢元初的玩笑之言,溶溶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因为他与谢元初自小有兄弟的情分,所以才会在谢元初跟前露出这般闲适态度。她从前虽在太子身边呆过,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他一向是疏离的、淡漠的,甚至可以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谢元初今日觉得有些丢脸,身边两个大丫鬟接连在太子跟前失礼,可一想,溶溶身子弱,蓁蓁一定是因为自己方才的戏言害怕自己把她送出去,琢磨着琢磨着又怜惜起来。
太子不是外人,调侃两句也就罢了。谢元初在太子跟前与他素日的做派差不多,听太子这么说,并不以为恼,“侯府哪里比得了东宫,人少不用严刑,掉了筷子算什么,便是砸了盘菜也算不得什么。”
砸了盘菜?
溶溶眸光一动,忽然想起她前世初见太子时,也是为他侍膳,畏惧他的眼神乱了步伐,撞倒了传膳的太监。她记得那瓷盘摔在金砖地面上,清脆响亮,满宫室的宫人跪了一地,太子悠悠看了一眼地上了狼藉,脸上的表似乎缓和了许多,说了句“过来”
。
正是因为这句“过来”
,她在他的身边一呆就是十个月,直到死。
现在想想,若是他当初没有说这句“过来”
,她兴许会同其他三位司寝宫女一样,被完璧送回宫中,虽然会被打发去浣衣局,却能保住性命。
溶溶目光一动,忽然发现今日摆在太子几案前的,居然前世她撞翻的那一盘八宝豆腐酿,天下怎有这般的巧合?溶溶念想间已经将手伸向那道八宝豆腐酿,然而鬼使神差的手腕一绕去夹了旁边的干烧鹿筋。对溶溶而言,避开那道八宝豆腐酿,就是远离前世的噩梦。
“……今儿不带元宝下池子玩玩吗?”
谢元初问。
“出宫前御医特意嘱咐了,说这里的温泉对他来说烈性了些,一会儿让福全差人打两桶回屋加些井水再给他泡。”
“你倒是细心。”
谢元初道,他放下筷子,起身道,“走,更衣,我让人备了茶点,咱们去池子里边泡边吃。”
“也好。”
太子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