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上午,就整理出了薛老太太这一间屋子,不过老太太现在才是打紧的人,溶溶、春杏并翡翠往后慢慢收拾也使得。
溶溶命春杏去外头切了三两卤好的猪头肉,买了四个馒头,自己下厨炒了一盘青菜,摆在院子当中的石桌上,招呼薛小山出来吃饭。
“我给祖母熬了粥,只这会儿火候还不够,咱们先吃着。”
溶溶道,“今日太过忙碌,二哥将就用些。”
“已经是极好了。”
薛小山面露愧色,“妹妹不必那么客气,做哥哥的人护不了妹妹,也照顾不了祖母,实在是惭愧。”
“哥哥哪里的话,若不是有哥哥在家护着,祖母只怕早被那两口子折腾得命都没了。”
薛小山其实是薛家唯一念过书的人,早年薛家光景还不错的,送薛大成去乡塾读书,薛大成坐不住,反倒是薛小山在家里自己拿薛大成的书学习,薛老太太瞧着可怜,就多做了一份工让薛小山也去念。后来薛家出了变故,连女儿都卖了,薛小山自然不能读下去了,好在乡塾老师见薛小山学得好,就免了他的束脩,素日只让他帮忙做些杂活便可继续听课。谁知没多久薛家的养父母过世,薛大成和翠荷好吃懒做,农活都压到薛老太太身上,薛小山哪里还能学得下去,回家专心务农养家了。
溶溶素日只吃得了半个馒头,因此今日只让春杏买了四个馒头回来,薛小山只吃一个馒头哪里吃得饱,哪怕半碟子猪头肉都让他吃了也不够。好在溶溶给薛老太太熬的粥多,又给他添了一大碗粥。溶溶给薛老太太盛了一小碗,亲自到床边喂她。薛老太太已经病得讲不出话了,但看得出眼眶里包着泪。
“祖母,如今你正虚弱着,更得多吃一点东西,这粥里有鸡肉,还有切碎了的香菇,煨足了两个时辰,可香了。”
薛老太太说话都费劲,更别说吃东西了,可听着溶溶这番话,她强打着精神张打开,由着溶溶给她灌一些进去。
服侍了祖母用粥,溶溶才觉得身上真的乏了,回到自己的屋眯了一刻钟,觉得精神好些了,才准备出门去请大夫。
“二哥,你就留在家里照顾祖母吧。”
薛小山道:“你毕竟是个姑娘,我怕人欺负你,还是我同你一块儿去吧。”
正在洗碗的翡翠见状,飞快地擦了手走出来说:“要不还是我陪姑娘去吧。”
春杏闻言便不高兴了,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声:“又想偷懒!”
溶溶索性摆了摆手,“都不必陪我,就隔壁大街上四五家医馆,一路上那么热闹不会出事的。再说,二哥和翡翠都是初来京城,不熟悉情况,况且家里这么乱,春杏和翡翠两个人都未必收拾得过来,二哥若想帮忙,就给春杏搭把手,把另外两间屋子整理出来。”
“也好,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薛小山如此说,翡翠自然更没有话讲,溶溶揣上银子便出了门。
离家最近的医馆是妙春堂,溶溶过去的时候,抓药的伙计说坐堂的大夫出诊去了,要晚上才回来。溶溶只好去别家,去的第二家保安堂大夫倒是在,可这大夫年事已高,平常只在医馆把脉开方,不出诊,不过溶溶留了个心眼,向这大夫打听了京城京城里最擅长针灸的大夫,老大夫举荐了城西济世堂的王大夫。
梧桐巷在城东,若是光凭脚力走去济世堂,只怕天黑了大夫又不肯出诊了,溶溶便使钱雇了轿子赶去济世堂,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医馆关门前赶到了。可惜王大夫不出夜诊,只收了溶溶的定金,约好第二日一早就去梧桐巷给薛老太太看病。
回来的时候溶溶没再雇轿子,自个儿悠悠走回去,走到半道上实在饿得慌了,薛老太太生病正是花钱的时候,她不敢铺张进酒楼,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家面馆,要了一碗阳春面。
煮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师傅,把面装在木勺里,提着木勺上上下下在滚汤里烫个片刻,便将面倒进大瓷碗里,夹两片青菜窝在面汤里,再洒上一撮细葱,这面就成了。
煮面的水里是加了不少骨汤的,因此即使没有放什么调料,面已经足够香了。
溶溶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等面一到就同面摊中其他食客一般窸窸窣窣地吃起来,吃得毫无形象。
然而偏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溶溶姑姑,这面是不是很好吃?”
溶溶嘴巴上还挂着一口面,抬起头就看到太子那张冰山一样的脸,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想叫他看见自己的窘迫,这才看到他的膝盖旁边探出来的小脑袋。
她赶忙把口中的面几下吞下去,想开口问安偏生噎住了发不出声音。
“老板,两碗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