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一句时,他的嗓音有些闷,于是唐意便知道这里面应当有某种令阿冻伤神的往事。
“很好的朋友?”
“嗯。”
“认识了多久?”
“……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很久。”
唐意不得不承认,听着这话,他的内心深处不可控制地涌现出一丝嫉妒。
而在嫉妒之中,又藏了几分难以否认的羡慕。
他与阿冻相识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年,还远够不到“很久”
的程度,等到将来他死去,阿冻会像缅怀这位朋友一样缅怀他么?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阿冻小心翼翼询问:“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唐意压下那些令人心烦的糟乱思绪,随口问道,“有没有打算去走访别的朋友?”
阿冻想到自己的百余岁高龄,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现在人类的平均寿命远没有大崩坏生之前那么长,哪怕一辈子走运,不曾葬身于污染物的口腹之中,在恶劣的环境条件下,通常也只能活到六七十岁。
他过去的那些朋友,估计十有八九都像郑云那样死在了某个动荡混乱的年份,不然就是像他这样意外变成了污染物,有没理智还难说,找是没地方可找的。
至于离开零号污染区以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和唐意一起,新朋友的话……
“哎呀!”
阿冻突然惊呼出声。
唐意:“怎么了?”
“麦二啊,他们应该还在这座城里!”
阿冻懊恼地拍了自己一爪子,“我居然给忘了个彻底!当时他们就在饭馆二楼,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安全……”
唐意并没有记住同桌吃饭者的姓名,但听到后面已经明白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那些人的死活与我们无关。”
他寒声说完,似乎是感觉有点过于冷漠,又放缓语气解释道,“他们对你居心不良,忘了么?”
阿冻这才回忆起在那场毫无预兆生的变故之前,饭桌上进行的话题是关于什么。
当时他被突然而来的状况给弄懵了,满心恐慌着自己身份暴露可能带来的后果,压根没时间思考别的。
但现在的他早就已经冷静下来,再联想到麦二当时的低微姿态,难免有些心软。
“如果真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啊。小米的年纪还那么小,而且那会儿要是没遇到麦二和奥布莱恩,我可能还要在荒漠里迷路很久……”
“阿冻。”
唐意突然叫道。
他的声音有些严肃,阿冻感觉到自己被抱着转了个方向,一抬头就对上唐意同样严肃的脸。
“你以为配合研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阿冻愣住了。
他确实是这样以为的。
就好比从前他还在当学生的时候,也曾经给某些课题组提供过头样本,又或者参加连续几天的营养膳食计划。
唐意:“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人权,基地的规则和秩序随时可能变动,本质上是力量强大者拥有话语权。而且不论在哪一个基地,污染物从来都不是规则保护的群体。”
他定定注视着阿冻的双眼,沉声说道:“他们完全可以名正言顺把你囚禁起来,而不用担心遭到任何追究或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