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满的红唇轻轻张开一条缝,她吐出一阵云雾缭绕,从吊灯照射的迷蒙的光影里看清楚来人。
男人一身得体的军装,军衔不低,腰间还别着枪,他很高,比宋欢高一个头不止,踏着一双军靴,手里拿着刚从宋欢手里拿走的烟。香烟被皮革手套夹着,他目光很凉,是和林赋的温润完全不同的,属于战场的果决冷厉和血腥。
“这就是你说的戒烟”
从烟上移开,他目光最终凝聚在宋欢的脸上,宋欢付之一笑。
“这种聚会,你居然也会来,我还以为顾大少爷看不上这种社交场合。”
她自觉的把打火机从手包里掏出来交了出去,放到来人的手中。像两个认识很久的朋友,多年不见,闲话家常,“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氏,京城世家,底蕴丰厚,就这么一个独子,早几年参了军,一路下来战功赫赫。参军之前留过洋,在英国修的心理学,也受革新文化影响。
“别拿这幅伪善的神色与我说话,认识这么久,我会猜不出你在想什么吗。”
顾弥一边说,边翻开打火机的盖子,重新点燃手里那只从她手里收来的烟抽了一口。
嘴唇覆上烟嘴的口红印,他们都没介意。
宋欢似是喟叹般的舒了口气,人明明还是那个人,但那眼神,已经充满浓厚的化解不开的阴霾。她恶劣的扬起过分红艳的唇,像是白色颜料褪色后,露出了原本的浓墨重彩。
迤逦且危险。
“就是这样,”
顾弥的手隔着手套怜惜的划过宋欢的眉眼,“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用掩藏,这才是最真实最纯粹的你。
宋欢往那边看去,林赋正低头和林楚楚说些什么,林楚楚听完那神色便好了很多,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唱片在留声机上缓缓转着圈,顾弥把才抽了半的烟灭了,向她伸出手,宋欢不做声,也没有抬手。
“顾弥,我们不适合。”
顾弥执着的没有收回手,只是问她:“你既然觉得我们不适合,难道就觉得你和林赋适合吗”
这显然有些戳人伤口了,宋欢把散落在胸口的碎撩到耳后去,她回应,“我什么都不缺,别的什么也不想要,唯独这两样,我还没拥有过。他一个人占了两样,那我自然是要得到才甘心。”
“跳一支舞吗”
o4
她把手搭了上去,他们走进舞池,顾弥搂着女人的腰,神色晦暗不明。
“顾弥,你心里更多的是这天下事,是革新,是平乱,可我不一样。我虽受革新文化的影响,但我志不在此,我这一生只求过的恣意,我只渴望于我想要的,两样还没得到过的东西,一是爱情,二是光。”
顾弥说:“爱情,我也可以给你。”
宋欢摇摇头,“这不一样,我承认你是喜欢我的,但是这放在你的志向面前一文不值。假设我是□□,那此刻你一定会拿枪指着我,无论你有多爱我,只要我有违你的信仰,那我就什么都不是。”
顾弥看着她,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心底蔓延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来,细细回味,又觉得悲从中来。
信仰,国民党算得上信仰吗,似乎并不是,那革命是信仰吗,似乎也不是,只是他的希望。
那他的信仰是什么
“是革新啊。”
宋欢解惑:“你讨厌旧时迂腐的文化制度,反而受新时代文化影响,你不是想要革命,你只是追求新的时代。”
她穿着黑色丝绒的小高跟,手被他握在手里,然后踩着曲子转了个圈,背靠近他的怀里。丝从顾弥眼前一闪而过,带着女人身上独有的、混着香水的芬芳,他顿了一下,然后微微俯身,抵住她的顶。
“顾弥,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
宋欢侧过头,揶揄道:“毕竟外人眼里,我们可不熟呢,你这举动反倒是像顾家想联合江家,干点什么事。”
他二人是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宋欢年前才读完回国,顾弥大她五岁,不过读了研究又在英国和导师研究了一个项目,早她两年回了国。回国之后就参了军,凭着赫赫军功和顾家的底蕴,两年就成了将。
跳了两只曲子,宋欢就说不跳了,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取了一杯红酒,去一边站着看戏去了。
顾弥和林赋是什么人,京城里多少少女都想相亲的对象,林赋既然有了未婚妻,这些小姐一个个自命不凡又不可能做姨太,如今当然要把握住顾弥这个机会。
见他看过来,宋欢抬起酒杯向他示意,而后就看着那些小姐们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凑上去。
o5
新一曲子才开始一分钟不到,顾弥很是绅士的离身前的一位小姐一段距离,突然瞥到不远处宋欢身边围了不少人。
还都是男人。
他再细看,只见宋欢正侧着身子饮酒,没理会身边的人。礼服外的小西装因为热脱了下来,放在一旁,问题就出在那礼服上。那礼服黑色为主色,有金线入绣,胸口串有珍珠。而背后,却直接露出女人姣好的、白皙的背。蝴蝶骨展翅欲飞,尤其是背部的弧度被礼服修饰的更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