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冲上去夺过昌平手中的剑,“滚滚滚,现在就滚回军中去。”
昌平头也不回地出了樊府。樊哙满眼心疼地盯着紫末,“你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这么与人过招。愈合的伤口一旦绷开,即使再愈合也是要落下毛病的。”
紫末一声不吭地扔掉手中长剑,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樊哙跟上去,边走边道:“紫末,不是我不让你见大王。是他不愿意召见你。今日不同以往,他已经是汉王,我是他的臣子。我要见他,也必须经过宫内侍卫的层层通传,更何况是你。”
紫末停步问:“他真的就这么绝情,不想知道夫人的处境?”
樊哙盯着紫末的眼睛,“告诉我,由我转述给大王,不是一样吗?”
紫末摇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你是他的臣子,有些话你说出来,与我说出来的效果不一样。我不想让夫人与大王之间再产生误会,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他,夫人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樊哙内心感动之下,热切的目光闪过一丝惊慌,“紫末,我已经看清自己的心,确信心里的人就是你,你……你心里还有我吗?”
紫末转身就走,樊哙不死心地跟上去,就在手搭上紫末肩头的刹那,她猛地转过身,盯着樊哙的双眼。樊哙硬生生地刹住步子,神色间又喜又忧,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不成句:“有……有我吗?”
紫末眼里隐有泪光,“樊哙,我跟你的那一夜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樊哙脸上的欢喜顿时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羞愧地道:“我说再不招惹其他女人,说会一心一意对你。是我浑蛋,我言而无信。可是,紫末,我真的知道错了。”
紫末凄然一笑,“你明明知道我是感情内敛的女人,不会轻易付出感情,一旦付出就很难收回。你呢?却一次又一次地伤我,把我对你的爱当成伤害我的资本。”
樊哙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紫末没有说错,他确实是猪狗不如的浑蛋。紫末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我心里有你,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可是,我不会再跟着你,永远也不。我不会让自己再受伤。”
说完,留下一脸悲伤的樊哙,疾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天色微明,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的紫末翻身起床,推开窗子,却见樊哙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轻轻一叹,隔窗道:“但我不恨你,也从没后悔曾跟过你。”
樊哙的身子一阵轻颤,侧脸看向紫末,哑声道:“我带你进宫,去面见大王。”
紫末静静点头。樊哙的府邸比邻南楚王宫,出了府门到达宫门,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进宫门,弯弯曲曲走过几个院落,两人到达一处侍卫林立的独院前,院前十二侍卫手中的长戟挡在两人面前,“大王还未起来,樊将军请回。”
樊哙淡淡地开口:“烦劳通传,樊哙有军国大事急需禀报大王。”
侍卫们将信将疑,却也不敢耽搁。紫末心中略感担忧,樊哙用目光安抚她,没事,有他在。熏香缭绕,满室馨香。殿中,刘邦沉沉而睡。他身边,只着一件大红裹肚的美人媚眼如丝地打量着他。“大王,樊哙有要事要当面禀报大王。”
侍卫的声音透出惶恐不安,春宵一刻值千金,况且大王黎明时分才回来。美人杏眼一瞪正要开口呵斥,刘邦已霍然睁开眼睛,见到美人的那一刻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眼前的女人正是他纳的姬妾。他翻身下床,美人赶紧随着起来,想亲自为他穿衣。刘邦侧目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美人的手举在半空,既不敢伸过去又不敢收回,心里正委屈之际,刘邦柔声道:“昨夜睡得晚,再睡会儿吧。”
美人顿时释怀,柔顺地应一声,重新躺回床榻上。刘邦走出房门,问侍卫:“樊哙独自一人过来的?”
侍卫回答:“樊将军身边有位女子。”
“女子?”
侍卫道:“一身淡紫纱裙,十八九岁,长相清丽。”
刘邦已猜出是紫末,自她被项羽送回来,樊哙已不止一次前来恳求他,让他见一见紫末,说紫末有要事要当面告诉他。他知道,这个要事肯定和海遥有关。他不想知道关于海遥的一切。鸿门堡后,他和海遥已经彻底结束。从此,他是他,她是她,永无交集,永不相见。刘邦的目光望向虚无的半空,“告诉樊哙,有事朝会上议。”
侍卫怯怯地抬头,“樊将军说是军国大事。”
刘邦面色微怒,“她的事就是军国大事?先是周勃,再是樊哙,下一个还会是谁?”
侍卫摸不着头脑,弄不明白刘邦口中的“她”
是谁,不过却也知道自己通传错了,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请罪。刘邦面色冰凉,声音冷漠,“今天我倒要看看,这个军国大事究竟有多么紧要。传樊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