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心道:“娘娘就安心在此看书吧,午膳时候奴婢再来。”
“午膳的时候你也不用来了。”
温怜抽出书册,吹了吹上面的灰,看来打扫之人只打扫看得见的地方,而落在书册上的灰尘,积攒了十年之久,一瞬间扑得到处都是。
“你也看到,”
她脸色不变,捂着口鼻道:“这里到处都是灰,这种事情最好一次性就做好,免得日后麻烦,午膳我就不吃了,若陛下回来了,你让他直接来找我就行。”
昔儿脸色一变:“这怎么能行呢?若是陛下知道了……”
温怜漠然看她一眼:“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懂了吗?”
昔儿僵硬地看着她,嗫嚅道:“懂了。”
以贺玄渊对温怜的重视程度,得罪了贺玄渊她或许还有活路,但若是得罪了温怜,那只怕日后就不好过了。
“对了,你让门外那些人也别在院子里守着,都到院子外面去,又不是看犯人,用
得着看的那么紧吗?”
温怜冷声道:“更何况这就是个书房而已,那不成我还能飞了不成?”
昔儿:“……是。”
房门轻声关闭,温怜放轻脚步挪到窗前,看着往日那些守着她的人都自觉退到了院子外面,心里放下心来。
可这,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贺玄渊随时会回来,她必须抓紧时间尽快离开。
她关上门窗,扶着小腹蹲下身子,开始在最底层书册里翻找。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思考,如何才在重重包围之下从贺玄渊的眼皮儿底下逃走。就在贺玄渊提到了镇国公府时,电光火石间,温怜忽地想起来婀吉丽娜曾在十多年前告诉过她的一件事。
或许早在十多年前,婀吉丽娜就已经感知到了危险,在温轲噩耗传来的那一晚,她将年幼的温怜带到温轲的书房里,将所藏的银两和暗道指给她。
可惜,这些她都没有用上。
旧书上的灰尘四处弥漫,温怜忍住嗓子里的咳嗽,一边找银两,一边随时留意房门的动静。
忽然,手上的触感变了。
温怜凝神一看,是一沓银票。婀吉丽娜考虑地十分细致,不仅藏着上千两的大额银票,书架的内部甚至还有几十两的碎银和几十个铜钱。
温怜将银票妥帖地藏入衣服内侧,拿着碎银袋子起身,径直走到灯架前。
灯架比她高出一个头,其上的蜡烛早已燃尽,满是灰尘,十多年来也无人触碰,当初婀吉
丽娜将暗道的机关布设在此处时,便考虑到了这一点。
温怜轻轻搬来凳子,踩上去向内推灯架。
一阵咕噜声随即在屋子里响起来,温怜吓得动作一停,看了一眼门外,见没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才缓缓继续向内推。
直到推到底,温怜也没看见暗道在哪里,纳罕地四处寻找。当时时间紧迫,婀吉丽娜只是给她指了暗道机关和银钱的位置之后,周帝派的人就来敲门了,其余的温怜什么也不知道。
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暗道口,长时间的站立弯腰让她腰肢酸软,只好先坐着歇一阵。
忽然,她感觉脚底划过一丝凉风。
她心里一顿,蹲下身去揭开书案之下垫着的地毯,一条幽暗的小道便出现在了眼前,寒风将她的发丝吹起。
可惜没有火烛,温怜什么也看不清。
婀吉丽娜没有告诉她这条暗道通往哪里,温怜一时也不敢贸然下去,只好冒着险出去,借故书房里太暗了看不清字,让侍卫给她拿一盏灯。
一切准备就绪,温怜将凳子摆回去,护着灯盏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台阶触底,右侧出现一个凸起的石块,温怜猜想是恢复原状的机关,于是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霎时,暗道口关闭,隔绝了一切光线。
幽闭、黑暗,这条暗道充满了未知的风险,温怜不自觉地有些害怕,但她没有后路,贺玄渊已经将她所有的后路全都斩断了,这条道对她而言,代
表着新生与希望。
她坚决地向前走去。
这条一道,她的母亲未能走下去,那她就代替她的母亲继续走下去。
她的母亲未能重获新生,那她就带着她的意愿、带着她对自由的向往活下去。
……
阳光自午后便消失了,贺玄渊处理完桌案上的公文,疲倦地按了按额头,随口问道:“她午膳吃的什么?”
面对这每日一问,杜衡早有准备,取出袖中的单子,报道:“粉蒸排骨、红枣糯米、清蒸鲈鱼……”
“等等,”
贺玄渊倏地睁开眼,猛地看向杜衡:“清蒸鲈鱼?”
杜衡一愣,低头看着单子:“是清蒸鲈鱼。”
贺玄渊心里咯噔一响,立马起身,“走,现在回去!”
杜衡莫名其妙,只好连忙跟上:“陛下,怎么了吗?”
贺玄渊脸色阴沉:“温怜,从不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