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骗你,”
他承认了,不假思索,“为了拴住你……但是西利亚哥哥,我是个骗子,却不是无赖,你一旦猜对了我就会承认。”
他缺乏正常人的道德良知,对欺诈毫无愧疚,他亢奋得虹膜熠熠发光,甚至还咧嘴笑了笑,像个被哥哥拆除了恶作剧机关的顽劣男孩儿——那就是个小机关。
西利亚泪水涟涟,瘦长十指无助地绞拧着,那有助于他平定情绪:“道文,你怎么能……你疯了……”
“西利亚哥哥,”
道文敛起笑容,也敛起疯癫,他渐趋沉静,“你认为唯有rou体的痛苦才算是痛苦吗?”
西利亚呆滞地、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精神的痛苦,自然也算痛苦。
“那么你就应该明白,”
道文嗓音微哑,像苦艾酒浸泡的琴弦,破败、苦涩,“被绝望的爱火煎熬的疼痛,比起真正的头痛……只多不少。”
“……”
“我爱你,爱得真的有那么痛苦,西利亚哥哥。”
“……”
“在受煎熬一事上我不曾欺骗你,我爱你多久就痛苦多久,六年了,从我十五岁起,从一丝朦胧的悸动开始……”
道文扣紧西利亚的后颈,与他额头相抵,吐露心迹的这么一会儿,他全然抛却了癫狂,仅余热忱与温柔,与任何一个坠入玫瑰色爱河的平凡少年都没有差别,“我制作人偶,是因为我利用它们肖想你,我做的人偶不像你,是因为我爱你却怕你知道……”
他需要渠道宣泄他过剩的、病态的爱意。
唯有使盛放爱意的心灵常常半空,他才能掩好盖子,不至使爱意爆发井喷,让那些红热的岩浆溅射、灼痛西利亚。
他rou匀陶泥,轻轻抚过细腻滑润的【高岭土与瓷土】,用指腹反复雕琢陶瓷人偶伶俐的肢体,塑造清丽的肩角与颌骨,以及那美好的、小巧的头颅……
制作陶偶时,道文的指尖滚烫,烫得发痛。
因为他沸腾的血、他烧灼的心……
他为西利亚一个微笑或一句温声软语而悸动高热的灵魂……
皆自他指尖奔流而出。
渗入每一颗陶泥的微粒中。
他一次次抚摸掌心中纤秀的泥胚,正如他一句句无声倾诉的暗恋……十句,百句,千千万万句。
皆融在陶偶中。
他制作的人偶美得魔魅,美如幻梦,能使人见之落泪,能让那些贵族老爷夫人不惜一掷千金将其占有……正因为此。
“西利亚哥哥……”
道文微微偏过头,珍惜地啄吻那软红的嘴唇,“你是我的缪斯。”
“啊……”
西利亚溢出一声叹息。
旋即,西利亚像忽然被抽离了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