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哪敢接惠阳县君这话,这不纯纯的一个大坑等着陆家人往里面跳吗?
真继续让余慕烟殉节的话,照对方的话来说,不就成了陆裕宣无情,故意逼迫发妻,让几个女儿受苦,成了无情无义之人?
如今平荣伯府本就靠陆裕宣这个伯爷撑着,伯府上下还等着陆裕宣这一死,再搏个好名声,让圣上垂怜,多恩赐,让二房袭爵。
倘若败坏了陆裕宣的名声,传出去,闹到朝廷上,可就得不偿失。
在场的人都听出惠阳县君这话外之音,谁还敢接话,就是那丁氏满脑子糊了浆糊,没意识到这点。
趁热打铁,惠阳县君不给陆家人思考的机会,扶起地上跪着的余慕烟几人。
林未巧见状,连忙过去搀扶,终于有她的戏份了。
“烟姐儿心系宣哥儿,她自是不会再嫁的,唯有一心养育宣哥儿的骨血,这也算是对宣哥儿对伯府一个交待。至于宣哥儿的遗言,我想烟姐儿也会遵守不改,就等百年之后,由你们陆家人把他们夫妻二人合葬一起。如此,便是极好不过的。”
陆家人听到这话,跟吃了苍蝇似的,个个面露难色。
特别是那丁氏,要不是有身边的婆子给按住,指不定就闹起来了。
惠阳县君还特意补了句:“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们没人能想到吗?非要让烟姐儿殉节,让几个姐儿没娘。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是怎么想到现在就让烟姐儿殉节呢?让不知情的人听去,还当是你们陆家出了家丑,要夺爵位呢。”
最后这一句话,好似一把利刃,成功把陆家人那颗贪念之心给扼杀。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林未巧真想抚掌叫好,怪不得她一穿只能穿到个老妈子身上。
但凡穿到惠阳县君身上去,她未必能有人家那么能说会道,直戳要害,她只会用身份来压人。
可惜她现在没有身份,就纯纯个背景板,关键时刻还得去摇人。
不过不是她没用,谁让她连开口的资格也没有。
回了双栖息院,惠阳县君看到余慕烟母女三个这般凄惨,不免心疼,但还是得说几句的,就怕余慕烟撑不起事来。
“只怪没出阁时,我们把你护得太好,让你不知人心险恶,无法立足。偏你耳根子又软,心也软,谁都能拿捏你的。以前我也叮嘱过你,你没往心里去。”
惠阳县君说得口渴,抿了几口茶,继续说:“但如今,我是最后一次同你说,凭你自己怎么想。没了宣哥儿,这一房就你们母女,只要你没傻,就能知道他们陆家人安的什么心思。你眼下什么也不用管,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拉扯几个姐儿长大才是正经事。”
余慕烟怔怔愣愣地听着,不知道是没缓过神来,还是怎样,就眼中含泪,半晌无话。
这给林未巧看得干着急,忙说:“县君放心,夫人经历这事,看破许多。没有这事,谁能晓得陆家人竟有这样的狼子野心。”
惠阳县君点头,又对余慕烟说:“你还年轻,经历这样的事,心里难受。可再难受,也得清醒点,你如今也是当娘的,不是那闺中娇养的女儿。这事,我会告诉你舅舅,给陆家人施压。他们再敢逼你殉节的话,可要他们好看!”
林未巧暗地里使劲扯着余慕烟的衣袖,余慕烟回过神来,连连道谢。
兴许是有了余老太太做对比,余慕烟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关怀,不禁热泪盈眶,拉着惠阳县君,连连道谢,说着自己以前是如何不懂事。
这一幕,别说是惠阳县君,就是林未巧自己,都感动得不行。她的主子还算有得救,她跟着还有前途。
怕耽误她们叙旧,她拉着两个姐儿出来,交给春晴带回去。
夜幕已至,府中各处添上灯火,丫鬟仆役们忙着把白灯笼换成红灯笼。
过了今晚,丧事便办完了,明早发丧,往后这伯府里就没有伯爷陆裕宣,当家人则是伯夫人余慕烟。
折腾了一天,别的不敢保证,起码余慕烟是不会寻死了,只要还活着,凡事就还有希望。
林未巧捶着老腰,回到自己下人院的房间中。她在双栖院也是有房间的,便于伺候余慕烟,不过房间不大,平时用来守夜。
下人院里的房间就宽敞点,自己的什么家当首饰全在这里。
一回来,她先是招呼小寒去厨房拿吃的。
作为余慕烟的头等陪房妈妈,除了府里有身份的,她就是老大,有权利使唤丫头婆子,算得上是半个主子。
这算是她穿过来唯一的安慰吧。
她审视一通房间,简单朴素,就张圆桌和几张软凳,木架上摆着几个不值钱的摆件,床边放着个雕花衣柜,并几个放着各类杂物的箱笼。
凭借原主的记忆,她翻箱倒柜找出个陈旧但金贵的石榴木盒。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一看,好家伙,里头就几串铜钱,五六块碎银,一株赤金发簪,一根珍珠玉簪,几个不值钱的银簪,三个银戒指,一对金耳环,两个刻花银镯,两张地契,一张房契。
还有个荷花香囊,打开一看,是个红翡翠的玉扳指,一块白玉平安扣。
“好歹是个陪房,家当就这么点?不应该啊?”
她好生纳闷,余慕烟是不差钱的,毕竟带来的嫁妆能养活伯府上下。那她作为陪房,不说多富裕,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窘迫吧?
好歹也是做了十几二十年的牛马,又不是最底层的丫鬟婆子,怎么就……
“妈妈,吃饭了。”
小寒端着饭菜来了,比上一顿好多了。但是吧,也不对头。
有碗粳米饭,半只酒蒸鸡,鸡腿还是被撕去的。一碟子青笋炒肉,一碟炸丸子,一碟豆腐,半碗鸭汤。
听起来是不错,可看起来像是被人挑挑拣拣剩下的。
她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谁动了我的饭菜?夫人还在,我还没死呢!”
小寒老实,她当然知道不是小寒干的,就问:“这是厨房那边的人做的?连我的饭菜也敢克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