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惹亭。
亭外芦花早就被砍了干净,搭上了帐篷安置军中伤员。人来人往,沈谛扶着申玉颓下马,望着眼前的鱼龙混杂景象皱起来眉头。
“哎呀你这胳膊治不好啦!都烂到骨头里了!要治得刮骨,嘻嘻你忍不忍得住?什么忍不住,那只能给砍断了!砍断也疼,不过就疼一下啦嘻嘻!”
“呦呦呦!咱家这刀还没下去呢就开始哭了!呵你那这入夜到天明你还得哭昏过去了呢!换药都能哭死你!”
“啊张嘴!我瞅瞅啊!啧!完了!满嘴的疱,你今天晚饭别想吃了!”
自从迟新意离开杀阁以后,杀阁众人算是解开了封印,不穿门派制服,个个随心所欲打扮得像是妖魔鬼怪,乍一看什么魔窟现世了。
这大夏天里有人全身扒满活耗子仿若穿了件时髦大氅;有人十年不洗的头胡须拖地好像拖把成了精;有人光这个屁股招摇过市。个个吊儿郎当,叼着草的,剃着牙的,玩着虫的。治个病不是截肢就是以毒攻毒,全然是一群怪人。
这就是沈谛担心的场面,杀阁人在他们阁主面前是一副模样,外人面前又是一副模样。
沈谛和申玉颓一到场,隐隐约约射来数道视线。她稳稳扶着申玉颓朝着不惹亭内去,两人亦步亦趋,指尖相触。
“普天之下,除了大京皇宫中的太医院,杀阁便是最精通救人之术的机构。殿下在此治病期间,可以多和他们交往,恐日后还有用。”
沈谛耳语叮嘱道。
申玉颓却看透了她的意图,亦是低声回应道“将军又何用意可直说。”
“杀阁阁主迟新意此时正在大京中,而大京城已经许久未传出来消息,若是迟新意有差池,杀阁不会善罢甘休,到时难办。”
杀阁原本就是个杀手组织,且阁中诸位都是用毒高手,什么蛊毒、药毒都是信手拈来。加之杀阁众人个个精神都不太正常,若真的与他们为敌,对付起来着实棘手。
申玉颓轻声应了。转眼间,两人站定不惹亭中。
当日血腥气味散得一干二净,亭中摆了两道案几,点香煮茶。陈常满背银针,躺在角落草席上昏睡。谢全方才在外间布置,此时匆匆赶到了亭中。
“华妙长老。”
沈谛打了个招呼。
华妙道长悠哉地品着茶,见沈谛来了也不起身,直直将目光落在了她和申玉颓相搀扶的臂膀上,而后眉头一挑细细打量起了申玉颓。
华妙道长咂舌“又喜欢一个?”
沈谛扶着申玉颓坐下道“误会。这是太子殿下,当日白马书院咱们还聚过一回儿。前些时间殿下伤了眼睛,请长老出手为殿下诊治。”
申玉颓也顺势道“拜托长老,感激不尽!”
华妙示意申玉颓靠近诊治,沈谛留下空间给二人,自己退出亭子。谢全连忙迎上。
“将军,伤员都已安排妥当。总共三千人,轻伤者三日可回,重伤残疾者最长恐要十天。”
沈谛抬手制止他道“随我走走,我有事问你。”
待到两人走到僻静处,沈谛停下脚步。
“将军请讲。”
天光明朗,云高风清。沈谛借着这大好的光影仔细又仔细将谢全每一丝神情、每一个琐碎动作都纳入眼中,似乎是要把这个人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