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从连一把掀开地下室的暗门,对梯级完全视而不见,猛地跳了下去。
他粗重地喘着气,脑子里前所未有地混乱着。他在恐慌。
半小时前,他正追击着那只狼人。
对方一边急速狂奔,一边像是根本不在乎背后紧紧追击自己的长剑,癫狂地大笑着问:“所以林神甫还好吗,我的草药是不是棒极了!诶我问你,他有没有堕落,有没有去吸人血啊?”
刑从连面若冰霜地缄默着,剑尖向狼人的后心一寸寸逼近。然而狼人却仍然兴高采烈地喋喋不休:“如果没有那可就太遗憾啦……那样林神甫明天就要下地狱啦!哈哈哈哈哈……”
长剑贯穿了狼人的心脏,那笑声被就这样卡在胸腔。刑从连毫不犹豫地剁下了他的头,而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教堂,不敢有丝毫耽搁。
所幸,在地下室昏暗的烛光里,虽然林辰看起来非常狂躁,但起码还活着。
刑从连稍微舒了口气,不由得想起半天前林辰的决断,一个他当时认同现在后怕的决断。
当时,身着一席朴素黑袍的神甫先生沉吟过后,起身带他走进地下室,请他把他锁起来。
“你要去把他除掉。”
林辰低头,看着他给自己环上一道又一道枷锁,声音却温柔平和,像只是在闲话家常,“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等你回来。”
刑从连抬眼时,正看进神甫先生的眼眸。
那双深黑的瞳孔盛满了眷恋,比楼上壁炉里的火焰还要暖融。
刑从连吻了吻他,而后坚定地走了出去。他很清楚血族摄入一些草药以后会不自觉伤害人类,那么让林辰留在这里等待药效过去、自己去除掉那狼人,是最好的选择。
前提是,那该死的草药不会致命。
刑从连沾满狼人脏血的上衣已经被他扔在外面。他快步向林辰走去,从腰间抽出把匕首,对着自己手臂毫不犹豫就是一下。
大概是闻到人类的清甜气息,正一个劲拉扯着锁链的林辰用一种极度暴躁而饥饿的目光看过来。这种饥饿很不寻常,刑从连注意到他走时给林辰留下的充足食物已经被扫荡一空。
而这饥饿在刑从连划开自己手臂、人血的香气萦绕他鼻端时达到了顶峰。要不是被锁链禁锢了行动,他大概已经扑过去咬开来人的脖颈,饮取那对他来说无双的美味——或说救命的解药。
草药激发了他最鲜明的欲望。他并不想知道欲望得不到疏解的下场。
然而当他的嘴唇真的碰到那血液时,他却猛地往后退去。
不是因为他身上耳提面命他禁欲的黑袍,不是因为他颈间坠着的十字架,不是因为那些他压根不在乎的教条……只是因为他发现,来人是刑从连。
“别过来!”
他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用尽浑身解数克制自己不向他靠近。
他有多么喜欢刑从连,现在就有多渴望把他吞入腹中。
但正因为他是那么喜欢刑从连,他才绝不能向吸血鬼卑劣的本性低头。
林辰在锁链叮铃哐啷的响动里一直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他挣扎间有意识地抹去了自己唇上那点血迹。
刑从连眸色暗了下去。他半跪在地上,捉住捆缚着林辰右脚踝的锁链,用力一拽,把林辰拖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他倾身过去,把挣扎着还想要逃离的林辰死死钳制住。
简单铺在地上的被褥在他们动作间被揉得不像样子,但无论谁都没有丝毫在意。
“林辰。”
他们鼻尖挨着鼻尖,刑从连可以清晰地看见林辰眼里惶然而克制的神色,“狼人我已经杀了,现在要解决问题的是你。”
他抚过自己流血的手臂,把鲜血蹭在林辰嘴上,近乎恳求地说:“喝我的血吧,我相信你。”
在昏暗的灯光下,林辰苍白的面色显得他唇上那抹艳红炽烈得近乎妖异。然而他只是拼命摇着头,死死抿住嘴唇,丝毫不肯让步。
刑从连不得不伸手扣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然后把自己的脖颈凑到他嘴边,“喝吧,林辰,”
鼻端是地下室里死寂的气息,刑从连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的语气,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求求你,喝吧……”
林辰牙尖处就是刑从连轻薄的皮肤。他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让鲜血汩汩而出——即便面前这个人类无比强大,他的脖颈也依旧是最脆弱的所在。
沉默在他们间蔓延。林辰忽然停止了反抗。
林辰不再反抗,但也没有听从刑从连的话咬开他的脖颈——他先是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刑从连的颈侧,而后开始缓慢地轻吻,将吻一路绵延而上。从迟疑到笃定,他吻得愈发深重,动作愈发急迫,牙尖偶尔蹭过刑从连的皮肤,他仿佛就要克制不住。
但他最终仍然没有撬开刑从连的唇齿,只在他唇角处便生硬地停止了亲吻。
“堵……堵住我的嘴……”
林辰痛苦地别开头,眼睛因为欲望布满血丝,“和我……做……”
刑从连撑起一点身体,强行掰过林辰的脸,和他对视着。
他们凝视着彼此,眼里都满含着绝望。刑从连在那样的绝望里看见林辰眼里不顾一切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