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里,最放轻松的,还是战承谨。
别人都立在院中,屏息敛神,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他,懒洋洋地斜靠在树上,偷偷地从袖子里摸出炒熟的干果,将皮儿丢得脚下四处都是。
这几天大牢里的磨练,非但没有让他上进起来,反倒更加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地摆烂了。
唉,并非每一面鼓都适合重锤敲,一锤子下去,没准儿就漏了。
大家谁也不吱声。
后来,穆贵妃与战承浔被带了下去。
皇帝老爷子慢悠悠地喝了一盏茶,消了肚子里的火气。第一个叫进去的人,不是太子与皇后,而是沈清歌。
大家都有些吃惊,不明白皇帝老爷子为何会第一个宣召她。
沈清歌心里也直敲鼓,毕竟老爷子心里的火还在腾腾地窜呢。自己一句话不对,没准儿就给重新点燃了。
第一个炮灰。
进了大殿,皇帝老爷子正背着身负手而立,垂眸盯着跟前博古架上的两个青瓷花盆,浑身笼罩着高处不胜寒的孤冷。
两盆花,一盆乃是垂枝兰花,初绽蓓蕾,暖暖的鹅黄色。另一盆,不过是刚刚萌芽。尖尖嫩绿挺拔,瞧着有些像姜芽。
但应当不是吧?皇帝老爷子如此高雅,能入了他的眼的,必然是名贵花草。
听到她的脚步声,皇帝老爷子也不回头,幽幽地道:“老三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说怎么会做出这样龌龊卑劣的事情呢?”
沈清歌默了默:“就像三王爷自己所说的,这是心结。当初穆贵妃假如能及时给予心理疏导,或许能避免这些悲剧的发生。”
皇帝老爷子牙根紧了紧:“当年穆贵妃做局诬陷小九母妃清白,令她不得不含冤自尽以证清白。那个时候,朕就不应当留下这个祸害!
当时顾虑太多,唯恐朝堂动荡不安,朕养虎为患,致使穆家人祸害黎民百姓,也毁了朕的三儿子!朕有责任啊。”
沈清歌没吭声。从皇帝老爷子与战承浔的话里,她隐约猜度出来了,战北宸这些年所承受的委屈。
穆贵妃做局陷害战北宸的母妃,应当就是男女私情之事。
老爷子从一开始就知道,战北宸的母妃是被冤枉的,但因为初登大宝,忌惮着穆家的权势,不敢处置穆贵妃,还自己女人一个清白。
就这样,让战北宸的母妃背负了二十多年的骂名,更是让战北宸一直扛着杂种的名号,受尽屈辱。
或许,皇帝是真有什么苦衷;或许,他真是迫不得已;或许,他私下里也曾疼爱过战北宸;或许,他是为了保护战北宸,才对他恶声恶气;但是,这一切,对战北宸都多么的不公平啊!
若非战北宸坚强,若非战北宸努力,若非
难以想象,战北宸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扛过来的。如此黑沉的阴霾之下长大的男子,却难能可贵的,重情重义,心里住进了小太阳。
并且,他多么容易满足啊,皇帝的几句肯定与赞誉,就能令他瞬间释然,眉眼之间都洋溢着满足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