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外面已经亮了吗?
顾少卿神情恍惚,见刺目的?光后,下意?识抬手将眼眸遮住。
待到适应后将手放下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苏忱霁身着雪白直裰,玉冠高束,神情恹恹地窝在?椅上,修长的?腿交叠着,姿态慵懒散漫,像极了一只收着利爪怠倦的?漂亮狸奴。
“夫子许久未见。”
他如往常般语气温和,但觑顾少卿的?眼神却?如同无关紧要的?一件物品。
可杀,可弃,可辱。
顾少卿听见他的?声音瞬间回神,想起昨夜的?事想要从?地上起身。
奈何一夜未处理的?伤口失血过多,单是爬起来已经耗费的?精力,挣扎着动弹几下又跌回去了。
“苏忱霁,映娘呢?”
顾少卿按住伤口,喘着起问眼前的?人。
坐在?椅上的?少年歪斜着身将目光扫去,嘴角轻弯,似是无暇的?少年郎。
唇齿溢出缱绻的?腔调:“映娘呐,她睡了,我是偷偷来寻夫子的?。”
暧昧不?清的?尾音轻拖着,带着耐人寻味的?意?味,再加上他现在?懒无骨餍足又不?餍的?姿态,同为男人的?顾少卿自是瞬间想到了。
这?畜牲!
顾少卿双目赤红,满脸的?悔恨:“你这?个?罔顾人伦的?东西,白读这?么多年的?书,再如何,映娘也是你阿娘,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他红着眼呼哧着气,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一边怒骂着。
旁边的?侍卫见状上前将他按在?地上,他便只能含糊不?清地说着。
无非是些什么‘畜牲’‘禽兽’‘败类’。
可他本就不?是什么斯文君子,只要是能得到沈映鱼,这?几个?字落在?身上他也甘之?如饴。
苏忱霁面无表情地听他辱骂,缓将修长的?腿放下,倾弯下腰,双肘搭在?膝上撑着下巴,观戏般地瞧着。
此刻顾少卿浑身的?泥土和黏稠的?鲜血,往日?清隽如竹的?模样轰然倾塌,又脏又乱。
看了半晌他蓦然弯起眼,语气依旧斯文地温言道:“就算是天打雷劈,打的?第一个?先是你啊,申公子。”
地上挣扎的?人听他这?般的?腔调,停了动作,心刹那沉入谷底。
……知道了?
果然,他又接着听见少年慢悠悠的?声音响来。
“申二公子,你觉得,她若是知道自己被申府的?人骗,会?是什么反应?你说,我递她一把刀,她先杀的?会?是谁?”
顾少卿从?听见这?个?称呼开始,手就在?一直不?住地?颤。
他不?敢去想,因?为沈映鱼绝对会?先杀他。
“还?有呐,那日?夫子上门请罪画像之?事,还?记得吗?”
他似是意?兴阑珊地说道:“你画的?那是沈映鱼吗?给她看过吗?”
一连串的?问话?将他打得措所不?及,甚至都不?知如何辩解。
因?为那画上的?的?确不?是沈映鱼,只是一个?背影。
那幅画当时不?慎掉在?金夫人面前,因?为相似的?身段被她误会?,还?被告知给了沈映鱼,他这?才?登门请罪。
其实他并非是有意?要骗她的?,也的?确是真?心怜惜她,想要与?她相守此生。
但狡辩的?话?在?嘴边,却?一个?音调都?不?出。
苏忱霁垂着眸看地上不?再动弹的?人,脸上的?神情越?冷淡。
他扯着薄唇,接着道:“北齐十七年,申二公子,申少卿与?赵玉郡主定亲,不?想娶郡主,亦不?满成为家族棋子,遂从?盛都逃婚至晋中,路上遇难,被一名唤沈青荷的?女子救下,两人暗生情愫,私定终身。”
地上的?人听闻呼吸开始急促,手紧抓着地上的?泥土,被挖出心中苦楚的?他身子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