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让他下的断语里面,先把五皇子一顿好夸,再也只你富贵到一品诰命,两人可婚可不婚,婚配也只是稍稍带累五皇子……这样地得含糊不明,他也就敢帮着咱,去贵妃面前糊弄几句。”
傅绛仙心道何曾是她自己往那边想的。她自己虽然不信神佛,但也从没把这些道士和尚想得太坏,不过不信他们有神通而已。
苏妙真看起来虔敬侍神,反而对这里面的蝇营狗苟一清二楚。
当时她怎么的来着,对了,好像是句“别提了,古往今来,凡是这种要人清心寡欲的宗教都会出这种事。既然不能与女子接触,他们的男女大欲,只能在身边解决,难免和身边的教士道童和尚有苟且之事。你不晓得也是自然,现在还没有三言三拍呢,不过其他多话本子和杂书里面也都有讲的。”
想了想,傅绛仙伸手,无意识地拽着架子床垂下来的帷幔流苏,问“哥,你知道什么是三言三拍么,听着好像是话本。”
傅云道“这我那里晓得,赶明去打听打听,不过现下有本书写得很好,蕉贞观术士录》,行文活泼有趣,没有秽笔,咳,我是,没有杂七杂澳东西,”
他咳一声,为自己差点失言而懊悔,道“就是你们闺阁姐也看得,赶明给你捎带一本回来。”
傅云坐起身来,望着傅绛仙又笑道,“你也是胆大包,居然琢磨出来这几个主意,又是装病,又是请就没想过我不给你帮忙,你找谁去。”
傅绛仙冷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更不比一般的娇姐,二门不出万事不管的。府里下人谁不怕我,想出门,套上车叫上奶妈子就能去亲戚家走动的,没什么拘束!到时候随便叫来一个门上的子,一吓唬一打骂再给他许多钱,他不知究竟,稀里糊涂就办了。”
而且,若不是苏妙真“傅云交游甚广,门路颇多,办起这几件事来一定方便迅”
,她还不想找傅云。平白无故地送出去一个丫鬟琴儿,还得帮着把许莲子请来,她这不成了拉皮条的老鸨了么。
傅云笑道“那也比不得我来的方便,再了。我也不想看你嫁给五皇子,你不知道,今日他惊马后,干脆纵马在街上横冲直撞,险些踩死了一无辜幼童。又把晓飞阁砸得一团糟。这样的人,我看着未必能登大位。到时候你若和他成婚,我们侯府难免在外人眼中是和五皇子绑在一块的,总有许多不利。”
突地,听见侧间婢女翻身的声音,傅云这才住了话,翻窗回房不提。
……
却次日,那几位给事中果然连夜上了奏本。他们合本弹劾五皇子当街纵马,强占财物,又弹劾顺府尹助纣为虐,用逃欠官银的罪名把晓飞阁掌柜压入大牢。
这事立刻惊动了满朝文武,三皇子一派的让了这么个把柄,立时不依不饶,接二连三地上本弹劾,拥立五皇子的大臣也上疏弹劾这几位给事中栽赃陷害,闹得不可开交。
按理来因各部都忙着应对黄河汛情和开凿运河的事,此件事该是扯皮几日,便不了了之了。且那晓飞阁的掌柜在冤狱里吃不住严刑拷打,本来都要自认倒霉认罪画押的,结果不知何人走露此事,撺掇着他上告。
那掌柜的有了希望,便拼死咬定,是顺府尹为了一只百灵要逼杀人命。他儿子更壮哩子,前往顺府衙击鼓鸣冤,那日挤得人山人海,府尹一怒之下把人该套上枷锁一并收监了,看得围观民众是怨气沸腾。
京里更莫名其妙地从乞丐窝里开始流传起了几句歌谣,是什么“红线绿线,兜肚乱纤,红马绿马,兜肚乱剐,剐猪剐狗,百灵飞走,”
“百灵声声叫,府尹连连要”
“常将冷眼看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因着歌谣先从乞丐流民里唱出来的,便无处可访无人可抓,等贵妃和五皇子回过神来,这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到了家喻户晓,无人不知的地步。
转眼便到了四月初五。
这日,苏妙真上午往家学去,画卯应付回来。
午间她在王氏处吃了晌饭,歇了午觉,听闻王氏往娘家去协理侄媳妇生产一事,得到掌灯才回来。就去向教授琴棋画字的女夫子告假,并知会了于嬷嬷,推不适。
她换了衣裳,装扮成男子模样,叫上苏全,二人熟门熟路地从角门转出府,往纪香阁去。
这几日她趁王氏没空,常做男子打扮过纪香阁来。又因她涂抹地黑不溜秋,话也粗声粗气,让人一见认不出真身,渐渐地,宋大娘蓝湘哥哥等人也不大惊怪。
苏妙真独往里间坐了,招来那两个乞儿,他二人女孩叫凤儿,男孩儿叫来顺,不记得自己生辰年月,也不记得姓甚籍何。苏妙真见过他们,估摸着也不过十五六岁,便让跟着她改姓苏。
她呷口茶,问道“那歌谣的事可办了?”
凤儿来顺忙忙点头。苏妙真问“没人晓得是从你们传出去的吧。”
来顺道“那哪里能,按姑娘的法子乔装过了,且京里的乞丐们多了去了,居无定所四处流荡,再无人晓得的。”
苏妙真甚喜,心道这舆论战总算起作用了。
便赏过他们两人些碎银子,又往柜台处看顾生意,让宋大娘先去歇息,同时嘱咐苏全往外头逛逛吃茶,一个时辰再来接她。
正拨着算盘,忽见两青年男子在店铺前下马,宽肩高大,样貌堂堂,看得路人探头探脑。
苏妙真模模糊糊看了一眼,不甚感兴趣,低头算账,忽见眼帘里,有两双男靴踏进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