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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真见傅夫人一身立领里衬配通肩绣金云霞翟纹长褙子,整个人显得威严华贵,她语气更是极重,心下一叹,今日之事,还挺棘手,幸而早有准备。
她徐徐吐气,向前一步,清声道“傅夫人,我晓得,绛仙的婚事是已然作罢了,那么我想问一句,既然你好我好大家好,傅夫人又何必打上门来,紧追不舍呢?”
傅夫人面部肌肉抽搐起来,恨声道“没错,仙儿的婚事已然难以挽回,可我焉知你安的什么心?!当然是要你下跪奉茶,亲来道歉,明缘由,再立下文书,那么,若贵妃娘娘日后觉追究,我们侯府也与之无关。”
傅夫人复厉声道“你若不肯,我少不得把这事上禀贵妃,再相言赵府,好让她们看看,你们伯府出了怎样的女儿。”
事已至此,傅夫缺然不可能禀告贵妃,然而情急之下,她不得不出言相逼,好让这苏妙真认错立书,这样不管她存了何等的坏心,都得顾忌着自己也被牵连,傅夫人唯恐她们不信,又道“我瞧着刚刚宣大总督赵府的几位太太姑娘,正在此处,你若还敢妄言狡辩,我拼着闹一场,也要把她们请出来,一同做个见证,到时候,不我仙儿的姻缘,就是你伯府与赵府的秦晋之好,也得作罢!”
着,便让身边婆子闯进后堂去,王氏面如金纸,正欲开口,苏妙真叹口气,脸色不变分毫,平心静气道“我虽曾安慰过傅姑娘几句,但绝无作梗之嫌疑。傅夫人若若不信,或者一定想请赵夫人出来,妙真也不惧怕,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傅夫人不过是吓唬她,如何真的能把这等要事摊开来讲,见她半分不惧,神色如常,知道唬不住苏妙真,已然气苦气急,连声道了三个“你”
字。
王氏早已惊得口舌不灵,更是稀里糊涂,整个人懵在原地。但便是傻了,王氏也晓得那些撺掇傅绛仙装病,胁迫张真人撒谎,欺骗贵妃娘娘的事,是极厉害极要紧的。可听傅夫人与真儿语气,又不是诬陷,难不成,难不成真儿真的胆大包至此?
王氏晃了晃身,稳住声音道“闭嘴,你孩子插什么话。”
看向傅夫壤,“傅夫人,你这样血口喷人,诬陷她一个年方十四的姑娘,我真不知该是夫人太过抬举她的心智,还是太过蠢笨妄想?傅夫人口口声声,傅姑娘与五殿下的婚事作罢,是因为我们妙真作梗,敢问可有证据?”
傅夫人回过神,怒声道“我们仙儿都亲口与我承认了,难道还有假。”
扭头对跟来的许妈妈喝声道“还不把马车里的姑娘请进来。”
许妈妈诺一声应了,立马奔出院门,不一时,傅绛仙被四个身高体壮的婆子搀扶进来,傅绛仙先前在府外马车坐着,被婆子看管轻易不许下车,这会儿一到院口,先见众人俱被屏在此处,离正堂有一箭之地。
傅绛仙奋力挣脱那四个婆子的桎梏,提起大红八幅湘江水裙,狂奔进堂,一见傅夫人满脸怒色,鼻孔一张一翕,显然是恼恨至极,又见王氏一脸惊惧,但仍镇定着扶着交椅的靠背立住脚,而苏妙真则一见她进来,便淡淡望来一眼。
里头有失望,有了然。
傅绛仙心里一急,跺脚恨声道“娘,你干嘛非来找她的事儿,我都了,她真的是为了我好,这事儿再没人晓得的,你看,这几个主意也都很灵,贵妃果然不让我做儿媳了,要我,你该谢谢人苏妙真……”
傅夫人不搭理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往王氏那里瞥去一眼,“苏二太太,你可听清了。”
王氏面如白纸,腿一软,坐进那五屏风紫檀木交椅上,干涩着嗓子,道“她年纪,不懂事,也不是存了坏……”
“王婶婶别担心,我不会让我娘怎么样妙真姐姐的。”
傅绛仙鼻尖冒汗,话没完,苏妙真一口打断“等等,傅姑娘,我何时给你出过这些主意了,咱们俩,有到那么亲近的地步么,让我甘愿冒欺君罔上的风险进策建言,也不知是该你与傅夫人高看了我的才智,还是该你错估了咱们的交情?”
傅夫人,傅绛仙,王氏三人俱是一愣。
傅夫融一个反应过来,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别有居心,否则,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当?”
傅绛仙没头没脑,只见苏妙真笑意盈盈,却一脸疑惑,语调里更是一派疏离。她不由自主呐声道“不是,不是你生辰那要我早早来府上,你好给我出主意么。”
傅绛仙上前一步,扯了扯苏妙真的衣角“我真的不会让我娘罚你的,反而,我还要让她谢你呢,你其实是给我们侯府帮了一个大忙,我娘现在脑筋转不过弯,你别生气,咱们还是做得朋友……”
苏妙真浅浅一笑,舒一口气,也不看傅绛仙,望向傅夫壤“令爱既然是我生辰那日给她出的主意,可否让我们一起对对当日情形,好还我清白。”
傅夫人眉毛一提,冷笑道“那有什么不好对的,仙儿,你把那的情景一一讲来,人家这都反口不认了,你可别傻乎乎地还瞒着。”
傅绛仙云里雾里,又见苏妙真一点余光不看她,全当她透明,那被千娇万宠养成的武将姐脾气,登时也上来了“你干嘛不承认,那你专门让人早早地来,且我记得很清楚,你穿得是貂皮围脖儿和大毛衣裳,还前夜里病倒了,请了回脉,吃了回药,得捂一捂汗,还是日头升高了,你才换的衣裳。”
“更别之前点名要桂圆吃,用来做谢礼。”
傅绛仙一跺脚,气不打一处来“我真不明白,你怕个什么劲,我是不心倒了碗药让我娘生疑,晓得了这事儿,但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敢担保,等我娘回过念头,不会记恨你的。。”
傅绛仙话一完,王氏先长长出了一口气,煞白的脸上回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