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那厢,苏妙真等人正和傅绛仙挤在架子床上话,许凝秋笑嘻嘻道“傅姑娘,你生了一场病,还不晓得,现在我们当中出了个贵人呢。”
文婉玉脸色一变,耳根处泛起红来,推她一把道“别瞎。”
苏妙真解了荷包,捡着核桃仁儿吃,故意促狭道“她又没是谁,婉玉你先急什么。”
文婉玉坐在床沿下的椅子里,闻言脸更红,道“你这样混,我可再不和你好了。”
傅绛仙不解,忙推了苏妙真分。苏妙真嚼着核桃仁儿道“她被许给吴王世子做正妃了,可不是成了贵人。”
傅绛仙听了,也笑道“我哥常吴王世子样貌风流潇洒,性子怜香惜玉,婉玉姐嫁过去,肯定是有福的,我这儿就先给你道喜了。”
苏妙真凝神看了文婉玉,见她只顾着低头,才放心下来因看进士游街那次,让她还以为文婉玉一颗芳心暗许给那榜眼顾长清了。现下见文婉玉面上并不忧虑烦闷,便为她高兴。
幸亏没真的看上那顾长清,否则做了吴王妃,心上总挂着其他人,如何能夫妻和美,自己顺心呢。
苏妙真便很是快慰。
许凝秋拍着手笑道“若要道喜,怎能不喝一杯。”
傅绛仙连连称是,忙喊丫鬟们送来几样菜酒馔。
丫鬟们听了,因她最近水米不进,突地要酒菜,哪能不喜,忙不迭走出去办了。
不多时,傅绛仙的卧房里便抬来一张桌子,几个丫鬟合力置放到炕上,又往外端出许多茶碟大的瓷盘,上面是各色菜果,无所不包的。原来傅夫人在前头听傅绛仙突地有了胃口,立马便让人置办得多多的来。
傅绛仙下床,歪三倒四直嚷嚷累,装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伸出手来觑眼只看苏妙真。苏妙真不得已,亲自扶她下床上炕。
而等丫鬟下人们出去,傅绛仙又立即来了精神,立时笑着要斟酒。看在文婉玉眼里,便奇问“傅姑娘,你这,你这莫不是在装病吧。”
苏妙真唬得一跳,忙伸手挡她的嘴道“观棋不语。”
傅绛仙也死命点头,指了指窗外,示意院中还有人在等着进来伺候。
文婉玉素来灵慧的,立马晓得分一二,但想了想,仍拿好言来悄声劝道“虽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傅姑娘你也早些改了吧,不然平白无故地让爹娘悬心吊胆,却是咱们的罪过。”
傅绛仙虽不乐意听,也明白这是好话,打打岔,应承下来。正闺中闲话着,许莲子攒着帕子低垂着脸走进来,道“好哇,竟不等我。”
又让座递碗筷,五人便吃了些酒菜,抢一回红,傅绛仙这几日的憋闷算是解了许多,因见日头西下,又约了十五再聚,更不劳动各府人马,差傅府备轿相送。
苏妙真进了轿厅,就见一溜的翠盖轿子,一婆子为她揭了其中一轿的帘帷,苏妙真正弯腰,突地许莲子过来,悄声问她道“苏姑娘,听你许给了赵家,是么。”
苏妙真不似簇女儿,在这些男女姻缘之事上仍有些害羞害臊,在她看来都是人生或许经历或许不经历的一段过程,当下便道“是。”
许莲子道“那我,那我便放心了,这里恭喜苏姑娘。”
苏妙真一头雾水,正要上轿子,那许莲子又立住脚,向她似笑非笑道“不过苏姑娘,你提及自己婚事时不见半点避忌,总是失了女儿家的端庄,让人晓得了,却要被轻浮。”
苏妙真嘴角一僵,但她一心挂记着抄册,又见,忙上轿回府,轿子从东边角门抬了出去。
过了巷口,苏妙真听见有叫卖声,便动了个爱热闹的心思,掀起轿帘一角,心去看,果见不远处的街口人烟阜盛,远远地看去,那等街市繁华,比伯府还要显得不同些来。
她只掀起了一点帷帘,露了半张脸,正料定不妨事,看得入神之时,却听见后头有哒哒的马蹄声,自远而近。
伴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声喊“起轿。”
苏妙真的轿子立时摇晃了一下,被抬到一旁落在地上,她知是轿夫们停步不前了。
她便估摸着是哪位勋贵高官的轿子要过来了。本朝避轿制度相当严苛,路遇高官勋爵,低位者必须让路。苏妙真也就松手,要放下帘子,风却一卷,将轿帘卡在板缝儿里,苏妙真忙趴过去扣弄,恰恰与那顶八人大轿擦过一眼。
只见那轿子里坐着的人似戴束金冠,似穿一件紫织金云纹曳撒,正用一把乌木镶银折扇挑帘看来。苏妙真没看清脸,但觉对方俊雅斯文,尤其是那用扇挑帘的姿势非常潇洒俊逸,比她装扮男子时要强出许多,便有心偷师,一时忘镣头,但也没看向那人长相,只目不转睛地瞅着那把扇子。
那人似也瞧见她,陡然皱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过来“哪家的女儿?”
苏妙真醒过神来,忙低头,又记着轿帘没放下来,又伸出手去拽,这回不知触动了哪儿,那轿帘轻轻地挡下来,在黑呢轿帘遮去苏妙真视线的一刹那,她听见对面轿中男子冷哼一声
“抛头露面,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