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过芳草小径,立在一花草掩映的蔷薇架下,蔷薇架子贴墙而设,虽能听到隔墙街道处的声响,但园子内却是个幽静所在,一般人不会往这角落处来。
傅绛仙无意识拽落几株花草,道:“我今儿好容易说服我娘过来,你得赶紧给我一个准话。”
原来自打傅夫人借着贤妃说亲的事情没成后,不许她往伯府去,而三月初一礼部祭过皇陵后,贤妃遣人来要傅绛仙的生辰八字,被傅绛仙隔着屏风晓得了,怕一旦做定,再无回转之地。
苏妙真沉思了一回,道:“你晓得,这次祭拜皇陵据说诸位皇子都去了吧。”
她去养荣堂请安时还听陶氏说过几句,心疼两个儿子一个忙着殿试安排,一个随从礼部郎官去陵寝祭拜三日,都脚不沾地的。
傅绛仙点头,苏妙真又道:“这说明皇上心意难决,才让这几个皇子都参与祭陵大事……五皇子已经十八岁了,按祖制,早该出宫藩,可因着储位未定,贵妃娘娘拦着,他还在宫里住着。”
傅绛仙急了:“那又怎么了,在宫里难道不成亲了么。”
苏妙真道:“可不是这样,皇子一旦大婚,他又不是太子,不能居于东宫,到时候你住哪里?所以这太子之位一日不定,贵妃一日悬心,要推迟五皇子大婚。”
傅绛仙松口气,道:“你不早说!”
苏妙真摇头道:“但这事估计拖也拖不过你及笄,故而咱们还是得早做打算尽快解决才是,现在差个时机了。”
傅绛仙哎呀一声:“你倒是说说,还差什么时机。”
苏妙真卖关子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算算日子,黄河春汛的消息也该来了,要看看今年河上如何。你且耐心等待。”
傅绛仙奇了:“黄河春汛管我婚事不成?”
“牵一而动全身,黄河春汛,若来了坏消息,得修整河工,到时候户部太仓若是拿不出银两,那好戏开锣了。”
“若来了好消息,也不急,我这里刚巧又得了一根线呢。反正等月底我生辰,能给你个准信。”
傅绛仙更是奇怪,不明白怎么又牵扯进户部仓场去了,她领会不得,但见苏妙真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莫名心定,道:“那我信你一回,等你生辰说服我娘,前去祝寿。”
两人因说了半晌,不防赵盼藕领了丫鬟过来,把苏妙真两眼一遮,怪声怪气地让苏妙真猜,苏妙真很给面子地猜了三次才中,赵盼藕笑道:“回去吧,别错过进士们游街了。”
正说着,突听墙外街道传来一阵吵嚷喧哗,锣鼓丝竹高声大作,知道便是顺天府官用伞盖送状元和诸位进士们游街还府。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阵的惊叹声,诸如些“好气派的新科进士”
“威风精神”
“光宗耀祖哇”
等言语。
赵盼藕急的没入脚处,拎了裙子往前头楼上跑,苏妙真傅绛仙跟在后面,慢慢上楼去,进楼便见这些小姑娘们好奇地都挤在各处帘下观看,文婉玉也站在离窗户一步处的位置,微微探身去瞧。
许凝秋年纪小,最活泼不避人,趴在楼窗子往下看。
赵盼藕挤过去,用留了长长指甲的手掀了竹帘,探着身子,边吃板栗边往外看,扶腮摇腿,咬指轻笑,因转身道:“苏妹妹,咱们没错过,你也过来看。”
苏妙真傅绛仙相携而来,苏妙真搭着文婉玉,三人同时从竹帘缝隙处往外看,但见巷陌桥路,都挤满了人,喧腾不已。
兵卫两列开道,把人群屏在路边,领头一礼部官员手捧皇榜,次跟着许多吹锣打鼓的导引在前,旌旗摇动,欢声雷响,喜炮“砰砰”
震彻天空,后面跟来一群跨马披红的新科进士们。
苏妙真从竹帘缝隙里觑眼一看,先咦一声。
原来她第一眼瞧见的,是那位最前头的足跨金鞍朱鬃马状元郎。那人头须白,绝非少年,反是个垂垂老矣的老翁。
那老翁得意非凡,四处拱手行礼,跟人群打招呼,乐得差点要跌下马去,人群爆出一阵笑声和嘲弄声。
还以为那顾长清能连中三元,出个佳话呢。苏妙真可惜不已,正低头喟叹间,偏生错过了榜眼的长相,只瞧见个背影。
只见那人身形高大,犹如玉树,骑在马上挺背直腰,不见一丝动摇,想来也常习练骑射。
那人正撇过头朝着街对面看去,对面许多妇人都掩面咬袖,不住地朝他觑过去,显然是芳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