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管事只得走到桌案前,对着楼内诸位拱拱手道:“大家稍安,不要影响了贾老板择选。”
对于望春楼来讲,卖家很多,买家可是非常有限。而且没有买家,他们也没有操劳这一场的必要。所以不管楼内各卖家如何喧嚣抱怨,他们始终会站在买家一方。
望春楼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楼内碎语立刻被压制下来。
林钰看向大堂,贾老板面前报价的侍者,已经仅余两位。
他正抬眼看倒数第二位手中的价单,边看边摇了摇头。那位侍者似乎早料到会如此,在一楼某个雅间的叹息声中退下了。
贾老板用手抚了抚额,正准备站起来,忽然看到这人身后还站着一位侍者。
他的手里,稳稳托着一张价单。
那就再看一个吧。
他面露失望,把价单接了过来。
看来这一单要跑空了。罗管事站立堂中,面上亦有些失望。单子不能成交,望春楼就抽不到分成。且是这一个大单,他已经能料到老板会如何责骂自己。
已经有手握丝带的侍者准备再行拉开册标。罗管事挥了挥手,示意那人稍等片刻。
贾老板正看向侍者递过来的那一张价单。上面只有小小的一行字。
他神情微微一怔,忽的手持那张价单站了起来。罗管事面露疑惑,朝他走近两步。
望春楼内数百视线都集中在一处。
贾老板低头说了什么,罗管事微微摇头,面露难色。就见贾老板不依不挠般拉住罗管事的衣袖继续低语了几句。罗管事呆立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神色恢复如常,走到了大堂中间。
“各位稍等,有件事小人做不了主,要去请示老板。”
罗管事口中的老板,便是望春楼的老板了。
望春楼背景神秘,老板从不现身人前。此刻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顾不得猜测他要去请示什么,数百人的目光随他身影而动。
不多时,罗管事走入一楼一间不起眼的雅间,少顷便疾步走出。他似乎怕耽误大家时间,不等走到堂中,便肃立在一开阔处,扬声道:“贾老板说,他需要跟一家商铺聊几句细节,再行择选。”
楼内的喧闹之声重被这一句话点燃,有人大声说道:“这可不合规矩。”
为免有买卖双方私下里已经谈妥,又来望春楼博声名,或者买卖双方在楼内假做生意不成,又在外面签私单逃避抽成,望春楼的规矩里,便有一项不可与雅间内商铺私下交流。
这样即使后来买卖双方又谈崩,望春楼也已经拿到抽成,得了利益。
可如今,竟然要坏了这个规矩吗?
“这算不算作弊?”
又有人嗤笑道。
这声音得了不少人附和,一时间楼内嘈杂声一片。
罗管事拱了拱手又道:“实在抱歉。贾老板所请已经得望春楼肯,若有商家不服的,尽可以离去。”
这就说的狠了。楼内顿时一片肃静。
没了这一单生意,还有下一单。楼内飘飘荡荡几十条丝带,可都是快要到手的银子。利弊取舍之间,商户们都清楚明白该怎样应对。
“跟哪家谈?”
二楼雅间有一声音响起,却也是恭谨之色。
罗管事看向上方,嗓音洪亮道:“水字一号雅间。”
“水字一号——”
一直留意楼下动静的陈管事喃喃道:“我们?”
苏方回从门口走回桌案,整理衣袖坐下来,缓缓道:“正是我们。”
陈管事满脸喜色,正准备迎上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也学着苏方回的样子端坐桌边。外面已响起脚步声,没想到贾老板虽然身有残疾,走起路来还蛮快。
雅间外的门是开着的,贾老板迈步进来,对着陈管事就是一礼道:“敢问老板,您如何做到价单上所承诺的事?”
开门见山,连寒暄都省了,这倒是个急性子。
陈管事忙站起来回礼。
不过,我承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