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抹了把眼睛,抽着鼻子道“大爷生前最放心不下姑娘,姑娘想必也听说过,您兴许就是大爷的亲生闺女。侯爷许就是您的亲叔父啊”
丢下这句话,春熙再也耽不下去了,她看见周莺就恍如看到了一个死不瞑目的顾长琛。
他活着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他,就努力的想为他做些什么。
大奶奶去后,她原是想求了恩典去伺候他的。可那个晚上,他决绝地将她推开了,温柔的说,自己回应不了这份感情,也不能假装喜欢。
她知道他心里装着别人。
那个人不是他的妻子,不是大奶奶,而是那个与面前这姑娘有几分相似的人
如今,都不重要了,她已决心不嫁人了,她要为他守着老夫人,守着这个家,直到这个家不需要她为止。所以即便这些话不该她一个做丫鬟的人说,她也义无反顾的说了。
春熙捂着嘴从茶房跑了出去。
周莺懵怔地立在那儿。
她恍惚听过这样的传言,说她是养父的私生女儿。
今天是第一回有顾家的人,亲口对她说这样的话。
无数种奇怪的猜测,无数种可怕的可能,一点点击溃了她的理智。
养父看着母亲的眼神
那些他总是陪在身边的日日夜夜
他握着母亲的手苦苦哀求
他看着自己时好像透过自己去想别的
周莺捂住胸口蹲了下来,一点一点的倒了下去。
如果那个与她亲吻拥抱过的人,是她的亲叔父。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于嬷嬷将炭盆里的火勾了勾,一回身,见老夫人睁着眼,正垂眸不知想着什么。
于嬷嬷笑了声“老太太没睡啊”
……
于嬷嬷笑了声“老太太没睡啊”
顾老夫人提起眼,目中有些茫然。“清娴,你说长钧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于嬷嬷笑道“老太太操心这个干什么侯爷不是说过,若是遇见了想要娶之为妻的女孩子,就会主动来找老太太说”
顾老夫人摇了摇头“他到底是个男人,一时被美色迷晕了头也是有的,难道他要谁,就必须是谁”
于嬷嬷听得这话说的奇怪,不敢太过笃定的去劝,试探地笑道“侯爷在官场日久,瞧人最准,想必不会错的再说,不是还有老太太您掌着眼吗怎可能会错了”
顾老夫人长长叹了声“怕只怕,他和哥哥一样,心里头只有感情,没有了理智。”
提及顾长琛,于嬷嬷不敢应声了。怕说错了引得老夫人伤心。
顾老夫人拿了茶喝了几口“怪我,一心以为长钧不会犯这样的错。为着那个妖精,长琛和深碧夫妇,年纪轻轻就没了命,我的长钧,我唯一的孩子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瞧着他也这样”
顾老夫人说着,竟抑制不住悲痛,眼泪滚滚落了下来。
“哎呀,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哭起来了侯爷这不是还没有得意的人吗老太太担心这些没影儿的事儿作甚那”
于嬷嬷慌着取帕子给老太太擦泪,回身想喊人打水来,怕老太太脸面挂不住,便自个儿走去打了热水,端过来给老夫人净面。
老夫人一时情绪激动,缓一缓已经好了许多,待洗了脸,重梳了头,心里的郁气散了,望着镜子出了会儿神,忽地喃声道“许多日子没去灵虚覌了吧”
灵虚观是家里供奉的道观,族里有女子就在那儿代修行。
于嬷嬷道“好些日子没去了,咱们家平素求神还愿,都在白云寺。”
老夫人望着镜子,只嘴唇翕动,“找个日子,带上莺丫头,咱们一块儿去转转。”
于嬷嬷笑着应了。
几天后,顾长钧入宫上朝,老夫人、陈氏带同周莺一块儿前往南山色灵虚观。
是座很小的道观,因给的香火足,倒也置备的不错。里头有十来个道姑,中有一位顾家的族女,已在这儿修行了十多个年头。
周莺被留在大殿上,老夫人和陈氏等都去了厢房和住持道长说道法。
那姓顾的道姑过来,朝周莺扬了扬下巴“可怜见的,你还这么小,犯了什么错”
周莺蹙了蹙眉“不,我是随祖母和二婶来布施求道的。”
那道姑笑道“那你求什么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必是求姻缘了”
周莺脸上一红,又是一白,姻缘,这辈子她还能嫁给谁
想到顾长钧,她心中闷闷的泛起疼来。
他许是她亲叔父,是永远不可能了啊。
那道姑见她脸色哀戚,叹一声过来抚了抚她的头“你不用怕,不嫁人,留在这里也很好。你看我,我心上的人被害死了,他们想逼着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我便到这儿来,出了家。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逼迫你。只要你打定主意,也没有不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