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眨一下眼睛,“我想起两个笑话。有个乡镇厂的厂长买了辆兰博基尼敞篷车,和厂长夫人开着去逛马路,不巧半路上下了雨,结果呢,他们的工人看到兰博基尼又开回来了,敞篷却没有关上,厂长夫人就在车里撑了把天堂伞。”
徐斯随和地笑笑,说:“我没带天堂伞,不过还好,我试车的时候第一个学的就是怎么开关这个敞篷。”
他想,她不刺他几句大约心里是不会舒服的,但又很想成全她这番小快乐,于是又问:“第二个笑话呢?”
于是江湖又说:“前年金融风暴刚起来,迪拜有很多人破产,有人交不起私家车的相关税费,就把兰博基尼丢在马路上再去报失。生财有道的中国人把车子捡了回去,锯成两半,当废铁运回国,然后再拼装起来,一点点痕迹都不露,继续卖给中国的富人。”
他们已经走到地面上,凉风习习,徐斯发觉自己嘴角上扬。他在她的面前,真不能太过高调,那总能激起她的好胜心。
徐斯把食指摆在唇前,做个噤声姿势,“难得托人把车从迪拜运了回来,你要是声张出去,明天海关得办我走私罪了。”
江湖笑得很快活。
徐斯有男人适当的大度和幽默感,还有灵敏的反应力。他并不是笑话里徒有其表的富人。她把实际的想法告诉他,“今天和媒体吃饭,是想借他们的喉舌,把腾跃的新动作和新实力呐喊一下。”
徐斯问:“原来的计划提前了?”
他记性很好,还记得她当初的proposal里写好的媒体推广计划,也记得她原定计划中的执行时间没有这么早。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为了应对当下的窘境,不得不拉徐斯出来狐假虎威。他一向是媒体关注的对象,同记者们私交又好,近日又得势得很。所以她才需要让媒体为她来壮一壮声势,告诉世人腾跃是徐斯投资的新事业,让那些跟红顶白的人见到风好转个舵。
想到这里,江湖流露一丝谢意,又半藏几分真心,讲:“是的,不得已把计划提前了。要麻烦老板了。”
徐斯可以体会江湖感谢的意思,她现在有难处,但又不肯全盘吐露,还以为在他的面前能隐藏几分,可是眉宇之间的微愁出卖了她。
这样子真叫人怜惜,徐斯差一点把手抚上她的脸颊。
幸亏已到餐厅门口。
进入包厢,徐斯又看似不经意地瞥一眼江湖今日的打扮。
这个女孩,能把细节也做得这么有心机。
有心机绝不是贬义,有时候细节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包房里的媒体人都已经到了,俱为本城有名有姓的时尚媒体的女主编和美女记者。这一总媒体女强人对穿着打扮都很有一套,也大多有着姣好的面貌和身材。她们来吃饭,也是来斗靓。
所以江湖让位,把自己扮作教导主任,做鲜亮颜色后头的幕布。
徐斯知道她为什么请的全是女人,恐怕这也是今日自己被请来列席的原因之一。美女们一见他,都热情地过来打招呼,一时半会倒把江湖冷落了。
徐斯同人寒暄,心思却在江湖身上。她正把一位年近五十的娱乐媒体老总唤作“姐姐”
,那位女士平素同洪蝶平辈论交。
穿日式厨服的服务生送上第一贯鲔鱼寿司。徐斯坦然在江湖身边的空位坐下。
鱼肉很新鲜,醋饭微温,入口即化。身边的江湖同他人谈起米兰秋季新装。
第二贯是鲭鱼寿司,非常有嚼劲。
江湖用闲聊口吻告诉大家同徐斯这边的合作内容。
与洪姨平辈论交的长辈诧异,问徐斯:“徐斯,你不是投资了童装吗?”
徐斯在寿司上淋了些酱油,说:“遇到好的项目当然不能错过。”
第三贯是黄鳍鱼寿司,第四贯是鱿鱼寿司。在席的一位主编不爱黄鳍鱼,江湖把自己的鱿鱼寿司换给了她。
她们一边吃一边聊。
主编在做选题,叫做“潮人新时尚”
。
江湖说:“我们正准备做个鞋子的手绘大赛,就在大学里组织比赛,会有奖品和奖金。”
徐斯微笑,“这个活动还能兼做慈善,捐助贫困生,学生会的人和校领导会比较起劲。”
他亲自为那位主编斟满清酒。
主编面上红了一红。已经有人声称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五贯上来的是新鲜的甜虾,色泽艳丽,大家叫好。
有记者建议,“说起来,最近送选东京电影节的那部电影是用了腾跃鞋做道具的,你们何不找他们一起宣传?”
江湖好笑地望望徐斯,他当作没看见。因为正好接下来的第六贯是他喜欢的海胆,甜而不浓郁,应该可以称为清甜吧。
她略带嘲讽的戏谑笑容也有一种清甜。
一餐完毕,徐斯拍手,大家跟着他鼓掌,算做这顿饭的喝彩。谦恭的主厨听见了,赶忙进来向宾客们问好。
徐斯用日语向他表达感谢,来宾们都表示满意。
确实都会满意。
江湖是千金落魄,明珠蒙尘,令人见之恻然。而力撑她的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徐风集团第二代掌门人,手上资源不知凡几,也许往后更有想不到的好处。
谁不怜惜江湖?谁又不想结交徐斯?
不管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罢,大家心里都有数,总之,会大力地为腾跃好好捧个场。
饭局结束的时候,有几家媒体已经决定为腾跃做一期专题,介绍老牌子的历史,当然也会介绍老牌子得到新兴集团强有力的支持。
徐斯看着江湖笑容满面地一一送走那些媒体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