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源在哪里?说到底,屁大点事,不就是刘光世上任以后,关闭了边境上的互设,挑起了一些争端,最终展至此么?现在这怎么收场?
秦桧也傻了眼,他当初力促联金攻辽,心思就如同当年的道君皇帝一样。希望搞出一点业绩来,可哪知道狗日的女真人放着嘴边的肥肉不吃!
他是这件事情的如作俑者,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干系。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许多,提出一个建议,一个不用打仗的建议。那就是跟契丹人和谈,你们不就是为了边境互市么?我重开就是!
赵谨此时也后悔事情做得太绝,立马批准,并派秦桧的心腹为使臣,前往陕西与契丹人和谈。
可这使臣刚走没几天,就又出事了。
宫室之中,徐婕妤正逗着朱妃留下的小公主。小丫头长得漂亮,完全继承了母亲的优点,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刻也不离她脸庞,早已把她当作了母亲。每当徐婕妤逗她时,小公主总会笑歪了嘴。
赵官家在旁边看着,连日来愁云笼罩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伸出手去道:“给我抱抱。”
徐婕妤将小公主递给他,大宋天子紧紧搂着,动作有些僵硬。可到底是血脉相连,小公主看着他,竟也不哭不闹。
“你看她养得很好。”
赵谨道。
“朱姐姐临终托付,臣妾敢不尽心?只是,到底比不得亲娘。”
徐婕妤叹道。
赵谨闻言,却不接话茬,只顾逗女儿玩耍。徐婕妤瞥见沈择神情闪烁地进来,到跟前向她行个礼,又对皇帝道:“官家,陕西,急报。”
此时徐婕妤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奏本。
“何事?”
赵谨一听,动作就停滞了。
沈择却不回答,徐秀娘会意,伸手想接过小公主,赵官家却不松手,催促道:“你说!”
沈择这才道:“秦凤军败退,失了西安、怀德两军之地!眼下,契丹人已经兵临镇戎,志在渭州!”
渭州一下,那可就直趋关中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西军不是西北劲旅,大宋精锐吗?而且最最擅长攻坚防守,怎么会让契丹人连下两城?
一念至此,他疾声问道:“刘光世在奏本里怎么说的?”
“刘太尉称,秦凤军不尽力……”
“不尽力?”
赵谨一时怒了。但他突然想到,陕西前些日子来的军报说,秦凤帅张宪是主动请缨北上抵抗,他怎么会不尽力?“他接下想怎么办?”
“刘太尉打算亲自率领神武右副军北上,与敌在镇戎展开决战。并已火调熙河姚大帅来援。”
沈择回答道。
赵谨听了,默默无语。摒退沈择之后,他将公主交还徐秀娘,半晌不说话。
徐婕妤也不作声,许久,才听官家道:“秀娘啊,说不得,要请你叔父出山了。”
哪料,徐秀娘听了这话,不但不同有半分欢喜,反而道:“臣妾得蒙官家恩宠,一门显贵,别无所求。今日,只求官家一件事情。”
“嗯?何事,只管说来!”
徐秀娘将公主交到宫娥手中,撑着大肚子想跪,赵谨慌忙扶住:“你作是这甚!”
眼看就要临盆了,你这一跪,要是跪出事来怎么整?
“叔父徐卫,已经为国征战半生,称得上劳苦功高。也正因如此,叔父担心盈满之患,所以自请去职,隐居于林泉之下,不问时政。”
“官家或许不知,臣妾的祖母在生下九叔之后便不幸去世。九叔实由臣妾之母一手抚养长大,所谓长嫂如母,在母亲眼中,九叔既是兄弟,又是儿子。如今,臣妾的母亲还在病中,她时常挂念着叔父。所以,请官家,再不要提出山一事。”
赵谨听了,大惑不解:“这是为何?你母亲既然这般重视你九叔,那……”
“自古以来,功高主疑,权大朝忌。若官家再任用九叔,只怕流言蜚语四起。再者,臣妾的父亲时常写信询问九叔情况,他的战创未愈,也难以担当重任。”
赵谨听罢,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刘光世这回为何据实以报?只因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丢了西安怀德两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天都山”
被契丹人控制了。昔日宋夏相争,西夏之所以敢与大宋抗衡,一是其兵强马壮,二就是横山天都山之险要。
现在倒好,西夏早完了,天都山倒让契丹人夺了去。若让他们在此站稳脚根,以后时时都可威胁泾原地区。
而泾原是关中的障碍!
朝里不论派系,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大臣们不禁疑问,刘光世到底在陕西干什么吃的?之前搞得民怨沸腾,各界不安,如今又连吃败仗!
你若说西军将领大多是徐卫故旧亲信老部下,不听他指挥,阳奉阴违还罢了。可这回的作战计划是他亲自拟定,官家御准的。西军不是照此执行的么?
素来以直言敢谏而著称的胡铨再次上奏,强烈要求重启用徐卫主持陕西军事。让人意外的人,朝中持此议的人居然还不少。
赵谨似乎也动了心,问秦桧意见,后者直言不可。难不成这天下就他徐卫一个人会带兵打仗?没有了徐屠户,就得吃带毛猪?
又问折彦质,得到的回答却是,先看看。
看什么?看和谈能不能谈得成,如果能谈成,自然就不需要劳动徐卫大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