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行脸上血色登时褪得一干二净,身子晃了晃,“你慢慢说,一切有我。”
李狗子断断续续道:“今儿早上,我照旧去找大伯读书,叫了半天没人应门,我就翻墙进去……进去,满地的血,大伯身上全是血,眼睛都没闭上啊!”
“……我想报官,又不敢,跑到分舵,结果大伙儿都不在,只有烧火的王爷爷被人扔在稻草垛里,说了‘添寿’就咽气了。我又跑到雨笼胡同,看门的小孩说你在这里。”
谢天行心中已是掀起惊天巨浪,“哪两个字,添寿?天授?”
忽灵光一现,“天寿!妹子,今儿高晟去的哪里?”
“天寿山皇陵。”
温鸾白着脸道,“中元节皇上谒陵,锦衣卫随扈。”
谢天行道声“糟糕”
,嘱咐一句,“你不要回城,找个地方躲起来,过几天我去找你。”
“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鸾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你总要和我说清楚。”
谢天行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妹子,放手,那些都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不去。”
温鸾强压下心里的惶恐,松开手,“皇上出宫礼仪非常繁复,天寿山离京城八九十里地,半日的功夫,大概也就刚出京,你沿着官道去追。”
“好。”
谢天行轻轻抱了她一下,转身大踏步离去。
温鸾呆呆看着他即将消失在山门外的身影,忽地大喊:“哥!”
谢天行顿了顿。
“活着回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着回来!
谢天行回头,冲她摆了摆胳膊。
阳光金灿灿的,温鸾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知道,他一定在咧着嘴笑。
起风了,山林哗啦啦地响,好像有无数人在大声的喊。
杀啊,杀啊。
温鸾以为自己会哭,可眼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小姐,”
阿蔷嗓音发紧,“我们去哪里?”
温鸾不知道,她想回家,可家在哪儿呢?
木讷地转过身,一步步走到佛堂,那里有祭奠爹娘的法坛,她望着爹娘的灵位,慢慢跪下。
爹,娘,保佑天行哥,你们一定要保佑天行哥平安无事。
他是女儿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这是一条不算宽敞的官道,庞大的卫仪阵容拉得长长的,龙辇周围是层层护卫,反倒更加显目。
风越吹越烈,官道两旁的山林不安地晃动着,高晟看着那一片片幽深的密林,暗暗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
同僚瞧出他的紧张,不由笑道:“大人也忒紧张,早提前筛了好几遍啦,就差拿网把路围起来。如今京城局势稳定,皇上已收拢所有兵权,谁有能耐在京城兴风作浪?再说咱们上千号人也不是吃素的。”
高晟的回答很不客气,“如果你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就不要做锦衣卫了。”
把那人噎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哼哼唧唧的,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