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容“哼”
了一声,“你既然跟了这样的主子,还想着见家里人么?”
她再也没看思仪一眼,翠辇一直抬进清凉殿的庭院中。
然后她微微抬起手,一名太监立即在辇前跪下俯身,一名宫女扶住她的手。
她款款起身,扶着宫女,踩着太监的背脊下辇。先环顾了整座宫殿一眼,然后视线定在了庭中的腊梅树上。
“四妹。”
姜雍容从殿内迎出来,和姜云容打了个照面,点头,“四妹长大了,我离家的时候,你还不到我的肩头。”
她在家时要学的东西太多,很少能和同龄人那样与姐妹们一起玩耍,因此和这位四妹算不上亲近。但姐妹几年未见,骤然重逢,还是颇有几分感慨。
“人都是会长大的,从前高不过姐姐,可不代表以后高不过姐姐。”
姜云容高仰着下巴,淡淡道,“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哪要三十年,三五年时间便足够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姜雍容微微一笑:“四妹说得是。”
姜云容满意地笑了,两人进了殿内。
“当初父亲要送我进宫,姐姐非拦着不让,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妹妹还是进宫来了。”
姜云容道:“其实我入宫以来,一直说想找姐姐说说话,偏生尚宫局那些废物连姐姐住到哪座宫里都不知道,还要我问了半天。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该打?姐姐好歹曾经贵为皇后,怎么能让姐姐住这么简陋的屋子?比我们姜家下人住的地方还不如。我回头就要好好教训那起废物,姐姐好歹是姜家的人,怎么能容得他们这么轻慢?”
不,我当初阻拦你入宫是为了你好,否则,你此时就休想如此风光,而是和我一起在这清凉殿等死。
但话到嘴边,又懒得解释,因为她已经这样想,现在在解释她也不会信了。
于是姜雍容只是平静地道:“四妹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挺好的。”
“哎呀,还是姐姐养气功夫到家。父亲从前总说呢,我和五妹加起来也比不起姐姐一指头,从前啊我还不大服气,现在看看姐姐落到如此境地,依然安之若素,单是这份心胸,我就比不上。”
姜云容说着走到书案前,案上放着一本发黄的古卷,镇纸下压着一幅纸,上面已经抄了一半,“姐姐真是有闲情雅致,这是在抄书呢?”
姜雍容道:“打发时间罢了。”
姜云容浅浅一笑,走向屋中放着的那只楠木大箱子。
思仪一颗心悬了起来,脸色微微发白。
她方才故意大声,主子自然听到了,然后收起了奏折,可是偌大一口箱子,主子却没法子叫它转瞬消失。
“思仪,倒茶。”
姜雍容吩咐。
思仪答应个“是”
字,去了。
这里姜雍容道:“让四妹见笑了,我这里久未有人来,下人连待客之道都忘了。”
“可不是?姐姐你也真是的,你身边那些侍女,一个个可都是经过了千挑万选,比一般的千金小姐都要金贵,怎么最后只留了那么个蠢笨的丫头?”
姜雍容淡淡一笑:“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自然的事。”
姜云容笑了笑,“也是,真正的聪明人,才不会留在这里为姐姐陪葬。”
说着,她用力掀开了箱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