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维纳斯。”
他清晰地记得,阮小二曾在欢爱之后,盯着他的《爱琴海》油画如是感慨。
可是,阮小二,维纳斯总会有断臂的一天。
“铃——”
一声刺耳的铃声,将他拽回到现实,扭头,只见邻床的四十多岁中年男子五官扭曲,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大滩大滩的鲜血从他口中呕出,被子上、枕头上全是殷红,血腥味、药味夹杂着失禁后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据说,他是胃癌晚期,癌细胞大面积已转移至肝区。
佟方霖和护士们匆匆忙忙赶来。
吃药,止血,……窗帘阻隔上,他依旧听得到人仰马翻的处理,各种狼狈的现眼。
袁瀚望着自己骨骼日渐凸出的手腕,苦笑。恍恍惚惚中,他看见自己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面色青白,直挺挺的躯壳只剩下呼吸还要借助氧管,他的手脚都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母亲泪光点点地喂药,父亲自责地砸墙……
袁瀚沉沉地自语着,将最后一个号码删除,窗外,天全部黑透了,绿色、紫色的霓虹长束光却燃烧到月亮上,像是一个个游离的孤魂,又像是呼唤他归来的幽灵。
他怔怔地望着那渺然的光束,良久,疲惫地起身将那病号服换下。还未走出门去,就被查房的佟方霖逮个正着。
“干嘛去?大帅哥?”
佟方霖步步逼近。
袁瀚泰然推开他:“回家。”
佟方霖怒道:“你疯了是不是?有多少人被发现是胃癌晚期,只能等死,你现在还有机会,为什么要放弃求生!”
袁瀚冷笑:“然后像一具尸体一样,只剩下一口呼吸,浪费钱财浪费空气,折磨自己的家人,爱人,对不对?还他妈的有什么意思!”
佟方霖按住袁瀚的肩膀道:“放屁!你只是中期,如果手术成功,你怎么会像他那样子!”
袁瀚扯下他的手道:“闪开。”
佟方霖一拳将袁瀚推到在地上:“你看,你现在虚弱成什么样子了?人妖都比你强壮!你年轻时候一个打十个的本事呢?你胃出血时候那么大的事情都没来找我,现在你把自己的命栓在我肩膀上,我就得负责到底。你不是还想画画么?你是想现在就带着遗憾见阎王,还是用手术后的时间画你的画,你看着办吧!”
“住口!”
袁瀚吃力地爬起来,用尽全力向佟方霖的鼻子上捣过去,脚下却踩了棉花似的,忽地一软,被佟方霖擒住,眼前一模糊,口里腥甜,就呕出一口鲜血。
佟方霖只得将他押回病床上,袁瀚有气无力地道:“滚开。”
“啪!”
佟方霖一个巴掌往那张苍白的俊脸扇下去,扇得袁瀚眼冒金星,晕晕呼呼地一阵恶心,血和着胃酸哇地吐出来,吐完之后,四肢百骸瘫软成一团稀泥似的,再也动弹不得。
“不用你管,滚蛋。”
袁瀚沙哑着嗓子,吃力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