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的睡颜,好好端详着,用手机拍下来,定格。
他睁开眼睛,道:“我没有听到你下笔的声音。”
阮馨说:“我的笔秃了。”
袁瀚伸手:“我看看。”
阮馨犹豫了一下,将画本递给他,袁瀚细细端详了一阵,问:“有问题么?”
阮馨说:“有。你还记得很多年前的《满汉全席》吗?那时候我才读小学,演一次我就看一次,那个厨师以前会做十分美味的满汉全席珍珠鱼,可是后来自暴自弃了十年,之后,他做的满汉全席虽然还是色香型俱全,可是因为荒废了,做出的珍珠鱼是苦的。”
袁瀚思索了片刻,问:“你觉得你的鱼也是苦的么?可我觉得看雏形就色香味俱全。”
阮馨摇头:“因为你没尝过味道。”
袁瀚忽然想起她几日前的哭诉,终于知道,这苦味的根源。
袁瀚说:“珍珠鱼是苦的,其实也不见得是厨师荒废,其实是厨子心苦。后来厨子的老婆回来了,他的心不苦,振作起来,珍珠鱼便又成了佳肴。”
阮馨认真地望着他:“所以,你也回来了么?”
袁瀚扭过头去往窗外,阳光在往下掉,从那梧桐树上慢慢地滑下,带走所有树叶的新鲜汁液,绿意盈盈慢慢地会黄下去,待到秋日,金黄得璀璨,就是落叶的那天。
他努力压抑着那句话,终究,却说了出来:“我会越走越远,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阮馨说:“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离开我之前要我。”
袁瀚叹息一声:“我怕我再不要你,就再也没有机会。”
阮馨扔下笔,站起身来:“那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纯洁都没有了!”
袁瀚冷笑:“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害真是害死人,什么从一而终,什么贞节牌坊!我忘记是谁说了,满口仁义道德必是伪君子,满口贞节牌坊必是丑妇人。请你相信,我们只是相爱,以后我走了,你也可以和你爱的人这样,和道德,和贞洁无关,只和你内心的爱有关。”
阮馨摇头:“你胡说。”
袁瀚继续道:“我知道,可能和你以前接受的教育不一样,你的父母可能教育你,读书的时候不准恋爱,恋爱也不准越轨,要把自己保存到结婚那一刻,对不对?那不是现代人,只是古代男人的附属,那种女人和古代男子的亵裤有什么区别?”
阮馨摇头:“你是个疯子!”
袁瀚一怔:“紧张就证明认可了。”
阮馨语塞。
“中国人的婚姻:门第,双方条件,古代宫廷,就算是太子,他们的太子妃不是将军的女儿就是宰相的千金,这是他们的砝码,他们的工具,他们有没有真正爱过?”
袁瀚一面说着,竟有些呼吸困难,伸手指了指床头的鼻痒管,阮馨笨拙地替他带上,头脑里混沌一片。
“你不要说了,我好好画,快休息。”
阮馨说着,扶他躺下,替他揶好被角,被他的肋骨搁得手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