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调转马头,让她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再看一眼兄长,再看一眼曾经心心念念的避风港,从此山长水远,永不相见。
她闭上眼,一滴滚圆的泪自眼角滑落到下颌,她同他说:“走吧——”
那便立刻启程,伴着齐颜卫震天的欢呼声,以及比草原狼山中虎更加凶恶危险的猛兽气息,她倚在陆晋怀里,等离别的眼泪收干。从此她孤身一人,披星戴月,奔赴沙场,回程无期。
陆晋用披风裹紧了她,一路上不曾多言一句。也许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陪伴。
五月天,槐花满地。
陪嫁的队伍在后头慢慢跟,陆晋已经带着她,以及三百齐颜卫奔回驻军营帐。
云意被他抱进一间浅棕色高大帐篷里,内里陈设一应俱全,榻上铺着一张完整的虎皮,硕大的虎头还留在最前端,余威犹在。
陆晋将她放置在厚厚的虎皮上,看她顶着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同他抱怨,“都已经是快入夏的日子,还铺这么厚一层皮子做什么?”
陆晋也靠在她身边坐下,进来时就洗过手,用来提刀杀人的左右手齐齐给她剥松仁。一面笨手笨脚伺候人,一面慢慢悠悠说:“怕你冷,我听人说,女人不能受凉,怕将来养不出孩子。”
“听谁说?”
陆晋瞥她一眼,顿了顿说:“横竖有人说。怎么,你好了?不哭了?”
云意不答他这句,转而问,“二爷夜里住哪儿?”
他捏着小小一粒松仁,语气不大耐烦,“住隔壁,离得近好看牢你。”
她不甚在意,“这几日都不干活了?光守着我一个人?”
“父王要令你先行回京,在宫里头待嫁。但京城里就剩下那个面慈心狠的老姑婆,我哪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只怕没过几天,你这副小身板就让她啃得骨头都不剩。不过……你这小没良心的东西,爷昨儿为了你担心得一宿没睡,今日一早就去求父王,好话说尽,才勉强将你留下,等掘出宝藏之后再亲自送你回城。”
“二爷是不是同王爷说,此行诸事未定,比照西陵地宫一事,令公主同去才是万全之策。”
她撑着下颌,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陆晋清了清嗓子,答:“那倒不是……”
“那是什么?”
“没你这样文绉绉。”
云意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红肿的眼睛带着水光,盈盈看向他,无声中流淌的都是女儿家的温柔媚态。
他握紧了拳,克制着转开脸去看桌上一套青瓷茶具,木呆呆说着,“话说回来,你如今还在孝期么?”
云意点点头,“三年孝期,这才过了多少?”
陆晋显得有些懊丧,“成婚嫁娶,本就不该在孝期。”
“原来二爷心里清楚。”
“灶头给你炖了鸽子汤,晚上喝一盅补补身子。你瘦成这个样子,爷看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