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欲晚,北风紧骤撕扯,眼看又要落新雪。
云生便心急如焚起来,体力已消耗了大半,若是走不出去,也得不到救,他们或许就冻死在这里了。
外袍和靴子早已湿透,衣袍下摆被冰雪拖曳,已经渐渐结冰,寒意顺着衣摆攀爬上来。
云生裹紧大毡在前探路,赫连长泽裹着狐裘紧随她的脚印走,走一截后,两人又前后交换位置。
如此反复,互相帮衬着,踏雪寻路。
尽管两人一刻也不曾舍得停歇,天色尽时,人依旧在白茫茫的雪原上慢行。
太冷了,哈气成冰,人都冻得哆嗦起来,最后两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靠吸取对方的热气而保持知觉。
最后只剩下意念,凭着意念拖着脚往前移。
天又飘起新雪,簌簌撒撒,撒了两人一身一头,成了雪人。
赫连长泽感觉越来越吃力,呼吸也越来越弱,自他离开北境到今时,他身体一直在亏损,云生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无救了!
在他倒下之前,得先获救。她不想看到他冻死冻残!
云生知道她小瓶里还有两颗药,一人一颗吗?
赫连长泽早已头重眼花,双腿不听使唤,他满头满脑都是要寻到凤梧,凭着这股意念,才没有倒下去。
但是这漫天飘雪,顷刻间覆盖下来,呼吸渐渐凝重,他脑子里那个要寻到凤梧的声音就快萎靡不见了。
那人又靠近些,几乎半个身子都倚在她这边了,她知道没时间耽搁了。
忽然,身侧这人撬开他哆嗦的唇,将一样东西塞进来,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含住这样东西。
但他实在太冷了,牙齿不停地打颤,抿紧嘴唇都做不到。
药丸从打颤哆嗦的唇缝里滚出来,云生强行伸出早已僵硬不听使唤的手,可还是没能接住那枚救命的药丸。
她疯了一样地俯身摸索,借着雪色拾回了那枚药丸,她强行稳住颤抖的手,将药丸再塞进赫连长泽嘴里。
这次,她用手掌紧紧捂住那薄唇,不让那药丸再有机会掉出来。
她踮起脚,几乎是触着赫连长泽的耳垂,挤出几个字,“。。。。。。王爷,您得吞下它,您得活。。。。。。”
一股熟悉的清香味,渐渐蔓延开,赫连长泽在整个混沌中,抽回一丝清明来。
这味道他熟悉,他喜欢这味道,知道它的妙处,他贪念这味道。
他抓着这一股清香味道不放,他试着一次次抿紧嘴唇,要将这一股清香关住。
就这样关在嘴里,怎么也不放,他甚至贪念到要去细啄,啄尽那门口外的余留。
云生能感受到手心里轻微的细啄,她人还是清醒的,但是她无法躲开。
直到最后一点余留的气息都不剩,他才锁住贝齿,关紧唇门,将那清香一口吞下去。
清香,热流,舒适,清明,在五脏六腑渐渐游走。
他知道,又是她在救他!
他在那唯一一丝清明里,努力告诉自己,这药一定极珍贵,等他走出这里,他一定要补偿她!
云生半扶半拖着身旁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她再也提不动步子了。
她强行拖着自己,也拖着那人,行在这雪天雪里间。
她想,这世上要是真有神明就好了,以前她不信神明,因为她求过,都没用!
但此刻,她愿意再信一次,只求神明有灵,能带她们走出去,让她们活下去。
她想,这样是不是要的太多,神明觉得自己太贪心,而不愿意帮她?
她说“如果神明您觉得我太贪心,要的太多,不愿帮我,那我改!求神明您带着我身边这个人走出去,保他活下去,保他一生顺遂无虞!”
“神明,我不求别的,就这一样,求您帮他,我愿拿出这条残命。。。。。。”
神明啊神明,若以残命敬谢香烛,能否叩求保他一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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