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卖关子,大口罐子似的往外倒。
“听说?在此次漠北与准噶尔激战中,超勇亲王的庶长?子与庶次子皆被俘虏,用作?威胁。
超勇亲王见状仍面不改色,不肯屈于准噶尔部退兵,并直言称‘公主?所出,乃为予子,他子无与也’。这是只认公主?生的儿子,其他庶子都不认啊。”
“啧,有情也无情。”
有人唏嘘,着急追问?,“那长?子与次子结局如何了?”
容淖也跟着伸长?耳朵。
她把眼前幕幕景象当做庄周梦蝶,并不会真切认同‘纯悫公主?’是自己,只觉得?故事新奇,很吸引人。
可没等她把这梦里?的故事听全乎,脖颈忽地一疼,刺骨锥心。
眼前之景连带那份舒适自如瞬间?烟消云散,她迷迷糊糊好像又回到自己那副破败躯壳,那股比从前更剧烈的痛楚将她死?死?围困,无处可逃。
“公主?终于又有反应了。”
容淖听见有人惊喜大叫。
一道?沉着的女声插进来,“最好能让她苏醒过来。”
然后,一股直击脑门?的剧疼迅速窜遍容淖四肢百骸。
容淖如油煎火燎,终于抵挡不住呻|吟一声,缓缓睁眼,又难受阖上。
“醒了!”
不知是谁在说?话。
容淖的眼被一人温柔捂住,待她适应了光亮,那人才缓缓松手,却没直接退开,而是用什么东西捂上了她的额头,并吩咐左右,“你们先退下,本宫有话要与公主?单独说?。”
容淖费力抬眼望向榻边说?话的宫装丽人,恍然间?竟生出一梦千年之感。
她好像看见了孝懿皇后。
这场景格外熟悉,幼时她每一次生病,孝懿皇后都会亲自湎帕照顾她。只要她睁眼,第一眼看见的一定是那个满身诗书气的幽兰丽人。
难道?还在梦中?
不对,梦里?不会连睁眼都疼。
“认得?出我吗?”
宫装丽人开口。
容淖气若游丝,缓缓挤出两个字,“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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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佟贵妃,孝懿皇后的庶妹,难怪刚才那一瞬间?,她看花了眼。
“是我。”
小佟贵妃轻声道?,“不过,从前你都是唤我小姨母的,还记得?吗?”
容淖不说?话了,只是费力抬眼望向她。
小佟贵妃察觉到了容淖的防备,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干脆从袖中掏出一物亮在她面前,“这块天子金令你用过了吧,我看擦拭得?纤尘不染的。你可知晓,此物是我亲手藏在你那座珐琅料石转花顶水西洋钟钟盘背后的。所以,你可以信我。”
容淖惊愕不已,不经意侧了下脑袋,牵动?头颈二处如凌迟割肉般生疼。
她知道?那座西洋钟本是西洋人汤若望献给已故太皇太后的,太皇太后见皇帝孙儿每次去慈宁宫请安都要多瞅那钟两眼,好气又好笑,只能忍疼割爱转赠。
皇帝宝贝似的收藏了好些年,后来赏赐给了孝懿皇后。
孝懿皇后崩逝后,那座钟自然又回到了皇帝私库。
她八岁那年奇迹般的熬过了一场重病,皇帝十分?欣喜,打算施以厚赏以做抚慰,开了私库任她挑,她一眼瞧见了那座眼熟的珐琅料石转花顶水西洋钟。
皇帝踌躇片刻,欣然应允,还说?能借太皇太后的福气,庇佑她一二。
因这兜兜转转的经历,那座钟称得?上是珍贵非常。
此番北巡通贵人把那座钟打点进她的行李,正?是担心途中扎营时后妃公主?攀比帐中陈设,有那座钟镇着,谁也不敢小觑了她。
通贵人只看到了那座西洋钟的外在珍贵,她却清楚其内里?潜藏的不凡,所以默许带上,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