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宁……你,你没事吧?”
杜哲明发现杜宁的状态不太对劲,小心翼翼问道。
杜宁什么都没说,抱住面前的人。他靠上杜哲明的肩膀。流着泪的双眼浸湿了杜哲明得体的白衬衫。不过杜哲明并不嫌弃,任由杜宁依偎着,伸出手轻轻拍杜宁的脊背,感受到他颤抖时的弧度。
“对不起……唔,对不起……”
杜宁哽咽着吐出一些简单的音节,都被布料遮挡住。只有“对不起”
这三个字能被辨认出来。
杜哲明将手放在杜宁的头上,为他顺了顺头发,等到杜宁抬起头来用一双无辜的充满泪意的眼睛看着他时才轻声问:“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知道了杜宁肯定有难言的痛苦,所以他说:“亲爱的,为什么被对不起的人要先说对不起呢?你要知道,被伤害并不是你的错。”
杜宁看着他,嘴唇颤抖,似乎是在组织措辞。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披露出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他说,如果我是一个被人玩烂了的东西,你还可以一直爱我吗?
玩烂了……的东西?
杜哲明大脑一片空白,嘴巴微张,像是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如此地看不透。他多想读懂杜宁眼中隐喻的痛苦。
下一刻,杜宁像是失控了,踮起脚毫无预料地吻上杜哲明的唇。
一阵沉默。
杜哲明没想推开,杜宁也没想放手。
杜哲明不推开他,因为没反应过来,更因为轻举妄动后伤害到敏感的杜宁。
他们俨然一对正常地同性恋人,相互依靠。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暧昧不清。
又是两行眼泪滑落。杜宁像是吻够了,松开嘴微微气喘,眼睛红红地。
杜宁的脑中同样混乱,神经交错仿佛火花般炸开,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的是就是实实在在的乱伦。只是下意识的寻求爱。
他只是在想,如果我已经脏透了,已经洗不干净了。如果我身体里有一条难平的沟壑,那么会不会有人还爱着这样的我?
如果我自己都不能救自己,那还有谁会救我?
于是他再次问出了先前的问题。
他问,你可以一直爱我吗?
“herrherigloer德语,意为亨利希?冯?格洛克纳先生,杜哲明的本名。其中,亨利希意为家庭的领导者,格洛克纳家族曾是德国最有名的贵族家族,如果没有其他顾虑,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谈话吧。”
面前的心理医生金发绿瞳,很难不被辨认出是欧洲人。而这位女士正是在意志联邦都很出名的医生lena,被杜哲明特地聘来为斯特拉财团服务。
杜哲明看向窗外,只感觉夏天聒噪的蝉鸣和成簇的绿叶让人心烦意乱。心跳声大到即使这么吵也可以听到。
因为即使是外人看来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斯特拉财团继承人杜哲明,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莱纳医生那双碧绿的眼睛看着他,真诚又包容,很难不让他敞开心扉。
于是,他吸了口气,说道:“我——我的孩子,虽说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一直作为他的监护人和他相处。就在昨天,他似乎受了刺激,情绪非常不稳定。然后……和我接了吻。”
莱纳的神情还是认真,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神情,转而问道:“你的孩子有和你说什么吗?”
杜哲明顿了顿,随后言简意赅,点明他觉得问题的核心:“他跟我说对不起,说自己是……被人伤害过的,问我会不会一直爱他。”
“而且,我看过他的病例。他有非常严重的精神疾病,并且有强烈的自杀倾向和自毁倾向,我昨天并没有明确的回复他。我害怕他……出什么意外。”
“所以说,你的孩子在精神状况很不好的情况下,疑似被伤害后想在您这里寻求安慰,并且做了很多在别人眼里看来很不寻常的事?”
杜哲明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那么,”
莱纳笑了笑,继续问道:“你现在更想解决的是以后如何对待你的孩子呢,还是解决你孩子现在非常非常不乐观的状态呢?”
“或者,这两者我都很迫切希望得到答案吧。”
“那我们先来聊聊第二个问题吧。首先,我们要先知道,你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呢?”
“我……我离开他有八年,老实说,他有很多疾病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莱纳这时皱了皱眉,“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他的监护人……八年,你没有和关注过他么?就算你出国了,你没有找其他人替你照料他么?”
杜哲明懊恼地捂着头,为自己辩解道:“过去几年斯特拉财团内乱,我切断了和所有可能成为我软肋的人的联系。每天朝不保夕,无数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等着威胁我或者拿我项上人头,怎么敢表现得和他多么亲近……我的那幢别墅里有管家,但是管家一直说他很好,我真的以为……”
“可是什么样的伤能让你的孩子罹患严重的精神疾病?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吗?”
莱纳似乎意有所指。
杜哲明思绪至此,眼神忽明忽暗,似乎蛰伏了一些阴翳。不过那也是瞬间,快到莱纳都没有捕捉到。旋即,他便又一副哀哀的样子,弱弱回答:“……是我的失责,可是现在该如何抚平他内心的伤痛呢?”
由此看来,会让经久不衰的格洛克纳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头疼的事,便是怎么养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