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沅走过去,放低声音,指腹擦过池愿憋红的眼尾,“怎么了?在学校被欺负了?”
沈修沅的嗓音真的很好听,好像就算遇到天大的事情,只需要沈修沅一句话,他都会觉得无所谓。
“沈修沅。”
池愿抓住沈修沅准备撤离的手,大拇指擦过沈修沅脉搏处薄薄的皮肤,语气藏着莫大的委屈,问:“你要走?”
话音落下的刹那,沈修沅几乎猜了个明白,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也不忙着解释,只是回答池愿的问题:“是。”
池愿抿起唇,腮帮有些鼓。
沈修沅伸手去戳了一下。
然后两只手都被池愿抓住不放,池愿的身体贴上来,很近的距离,急迫地逼问:“为什么?就因为我碰了你?可你也碰了我啊,我都没有走,你为什么要走?沈修沅,你快比我大一轮了,思想怎么那么不开明?”
沈修沅差点儿被他说懵,什么碰不碰的。还好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要是被外人听去,还指不定怎么想。
池愿提醒了他,他们差了几乎一轮,他马上三十岁了,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是对着池愿。
不会,也不能。
辉映着客厅灯光的眼眸暗淡几分,沈修沅把手抽回来,按住池愿的肩膀,自己往后退了两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腰腹就又贴上了刚撤离的温暖。
池愿两手紧紧箍住沈修沅的腰,脑袋抵住沈修沅的肩膀,闷声执拗道:“大不了我跟你道歉,我以后不会再没大没小。”
他的声音染上悲伤:“沈修沅,我看过好多人走,舅舅,池女士,他们一走就是好久,久到,我会神经质地把见他们的每一面,都当做最后一面。”
沈修沅的心脏难以自控地,再次被一双看不见摸不着的手狠狠蹂躏,他在正常呼吸,却压抑得快喘不过气来。
抵住池愿肩膀的双手不知不觉卸了力道,慢慢往下,抱住了在微微颤抖的骨架正在育,身材暂时并不高大的身体。
池愿自顾自说着,他沉浸入过往的灰色地带。
七分演戏,想要喂沈修沅吃一颗酸梅糖,酸一酸他,软化一点儿蚌壳似的心,将他留下来。
三分真情,不是强大之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生过,无坚不摧不代表曾经的一切都是幻影泡沫。
只是没人听没有在意,也不会得到安慰。
久而久之,池愿便学会闭嘴,学会自己舔舐伤口,然后站起来重新生活,告诉所有人,我不在乎。
可沈修沅说过,他在乎的。
越过时光洪流,走过世道人间,池愿把自己蜷缩在沈修沅的怀里,将受过的委屈,一点一点讲给沈修沅听。
他想把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告诉沈修沅。
这样,沈修沅拥有了他的情绪他的感知,是不是就可以把他也一并收下。
池愿不知道。
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睫毛被眼泪打湿,失落地垂得很低。
池愿的唇离沈修沅的心脏很近,苦涩问他:“沈修沅,你呢,你的离开,也需要让我当做永别来看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