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潜早就知道此人厚颜无耻,但没想到,她竟能厚脸皮到扑上来抱男人的腿。
驾辇十分宽大,甚至已经逾越储君的礼制,但要踹开她也施展不开。旁边的三喜也是个愣的,只知道傻看,竟不知道把她拉开。
赵潜自离京以来,心境堪称平和,已经很久没有过如同此刻的怒气。
他语气尤其克制,慢慢道:“孤记得你自己说过,偷盗府衙,秋后问斩。”
凝白有点忐忑,太子长得很好看,但现在的样子活脱脱玉面活阎罗。她也没干什么啊?上回咬他他也没怎么样啊?
赵潜放下书,修长手指轻叩两下,薄唇轻启:“知法犯法,从重处置,冒犯于孤,罪加一等。”
声音没什么温度,像是在跟死人说话。
凝白由衷打了个冷颤。直至此时,她才朦朦胧胧真正意识到,何谓万人之上,何谓生杀予夺。
他抬抬手就能碾死她,根本不屑于出气泄,有的只是隐约不可一世的冷漠骄矜。
凝白有点后悔,早在弄清楚太子是什么东西之后,她就该悔了这桩生意的。偏偏当时念着悔约丢面子,又实在舍不得天香莲。
她向来胆小又怕死,出来混都是假借别人的名头。太子这样高高在上,一切权势遇着他都须尽低眉,稍有差池……
难怪江湖中人从不掺和庙堂事。
凝白心中忿忿嘟哝,委委屈屈。怪她年轻阅历浅,这个道理她明白得太迟,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太子有多高不可攀,她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让她想想,眼下这局面,她要怎么胡说八道扭转过来。
面前的美人呆呆的,手上的劲也松了。
现在才害怕,委实太迟。赵潜神色淡淡:“拖下去,孤记得三十里外有棵槐树。”
留给她做埋骨之地,算他最后的仁慈。
美人如画眉眼瞬间变了,黛眉紧蹙,漆眸圆睁。她急急道:“殿下,我不喜欢槐树!”
气氛明显静了一瞬。
凝白掰着手指头,满脸认真:“我比较喜欢凤凰木,紫藤树也不错,实在不行就山桃树,总之我不喜欢槐树!”
死到临头还敢挑三拣四,恐怕不是无知无畏,而是急中生智吧?
赵潜冷眼看着她,她缩了缩脖颈,眼瞳心虚地转,嘴巴却不停歇张张合合,叭叭据理力争。
“死囚斩前还有顿丰盛的断头饭呢,殿下,我没那么麻烦,我就想坟头长着喜欢的树,多么朴实无华而简单的请求呀?自古生死是人之大事,殿下您能体谅吧?”
凝白越说越理直气壮,坐直身子,背着双手乖巧诚挚望他。
诡计多端的野丫头,嘴里没一句不滑头的话。
赵潜一眼也不想再多看,冷冷睨向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