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跟父母说了一声之后,骑着摩托车先把三大包东西送回了韩家。
吃晚饭的时候,甫秀花在韩兆秋面前大大地夸奖了小高,“小高这孩子真不错,可惜命不好,没摊上好媳妇,过了年我一定替他好好踅摸一个。”
“你踅摸啥啊,他头前的媳妇跟人跑了也不光怨他媳妇,他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儿媳妇生了个姑娘,她妈气得一天月子都没伺候,后面婆媳两个都挠一起去了,他也不给她媳妇撑腰,他媳妇这才一赌气跟别人跑了的,他妈还去找媒人了,想让媒人牵线让女方家退点彩礼,让媒人好顿损,你再给他介绍,包生儿子吗?生个丫头再打仗再跑咋整?”
“哎呀妈呀,现在的媳妇都这么厉害吗?我刚生完雪珍的时候,你妈不也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吗?生完英子的时候你妈那脸拉得真赶上电视上说的了,跟长白山似的,我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甫秀花完全搞错了重点,“他原来那媳妇真不是物儿。”
“这个时候的年轻人哪个好斗啊!就咱们屯子老董家儿媳妇生了个丫头,老两口大气儿都不敢喘,捧着哄着生怕儿媳妇有别的想法,光彩礼就花了六万娶回来的媳妇,真把孩子一扔扭头跑了,老两口把老骨头棒子榨干了也娶不回第二个啊。现在是倒反天纲,儿媳妇得搭个板供起来。”
韩兆秋喝了一口酒按了按自己的腿,“晚上多烧点儿火,我这腿酸疼酸疼的。”
“对了,老高家大嫂说了个方子,让拿蚂蚁泡酒说是对你的腰好。”
“大冬天的上哪儿找蚂蚁去啊。”
韩兆秋捶了捶腿。
“她还说了个方子,你等着我找找啊。”
甫秀花从外衣口袋里找出了写在烟纸上的方子,“党参……”
英子对这些完全没有听进去,她想的是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她想说些什么,扭头瞧着雪珍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儿,“姐,咋了?”
“没事儿,走多了有点累。”
“我还没累呢,你累啥。”
甫秀花抬头瞅了一眼雪珍。
“雪珍又不像你,整天在食杂店不挪窝,她天天踩缝纫机能不累吗?今晚上别干活了,明天再干。”
韩兆秋说道。
“诶。”
雪珍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过完了小年,补习班停课了,雪珍的活得在腊月二十八之前全都赶出来,整天在屋里做活,甫秀花和英子带着能当个小支使用的家宝里里外外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拆洗被褥韩兆秋则在前屋食杂店看店,他怕冷,炉子烧得旺,食杂店暖洋洋的,英子每次忙活得累了,都会跑食杂店暖和去,韩兆秋还会给她拿大铁盆扣土豆吃。
可能是因为一直看食杂店,能每天看见家里的进项,韩兆秋的脾气好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沾火就着了,甚至跟英子许诺,“英子,今年过年我给你跟你姐一人十块钱,你别跟你妈说。”
“知道。”
英子悄悄地笑了。
有一次他甚至用铁饭盒给英子煮了一包奢侈的华丰三鲜面,这东西别看卖得很好,好多人拿这个当零食吃,在韩家只有家宝能偶尔吃到,别人只能闻味儿。
腊月二十六那天,小高和大成子来给韩兆秋拜年,小高拿了十斤猪肉,两条五斤沉的大胖头鱼,两箱水果,大成子拿了个猪头,两瓶高梁酒,两只活蹦乱跳的小鸡。
韩兆秋还有别的徒弟,但走动最勤的就是他们俩个,他们来了韩兆秋高兴极了,跟他们俩个谈天说地的,甫秀花下厨做了八个菜满满摆了一桌子,因为人少又没有外人,家里的女人小孩也都上了桌,女人们不喝酒,很快吃完了饭下了桌,把东屋留给了他们师徒三个,他们谈谈说话一直聊到很晚。
英子的褥子皮儿和被面都洗干净晾干了,她从七八岁开始就自己做,原来是甫秀花没工夫,后来英子已经瞧不上她的手艺了,她自己做得更好。
吃完了饭就坐在床上缝被,雪珍的活只剩下两三件了,她慢悠悠地做着,时不时地停下来。
英子跟她聊着天,“也不知道今年咱们回不回屯子过年。”
“得回去吧,不过初三四就得回来,这么大一个食杂店呢。”
雪珍漫不经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