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怨他揍他,唯独不会折辱他。
“我自知身份卑贱,蒙小姐救命之恩,本该为奴为仆终身侍奉小姐,结草衔环以报,但……”
宁殷看了虞灵犀一眼,又飞快垂下眼去。
那一眼当真是落寞又可怜,抿着毫无血色的唇,哑忍道,“但我是斗兽场逃出来的打奴,比最末等的奴仆更要卑贱,小姐不愿留我在侧也是应该的。我已叨扰小姐太久,一无所有,连这条命都是小姐给的,除了一跪,实在不知该如何答谢小姐深恩。”
“你……”
虞灵犀心旌摇动,侧打量宁殷。
他现在不甘又可怜的模样,简直和前世那个暴虐嗜血的疯子判若两人!
心中的怨愤与偏见三番五次被摧毁,虞灵犀终究软了语气,唤了胡桃进门,“去将剩下的那套衣裳包起来,再准备些干粮面食,给他一并带走。”
可宁殷却并不肯收。
“我虽为奴,却并非乞儿。”
顿了顿,宁殷望向榻上酣眠的小猫,“只是这猫,还请小姐为它另寻良人收养。”
虞灵犀问:“为何?你不喜欢它吗?”
宁殷轻轻摇,带着少年人的倔强道:“我无家可归,不能让他跟着我流浪受苦。”
明知宁殷以后会权倾天下,虞灵犀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平白生出一丝淡淡的愧意。
“我走了,小姐保重。”
宁殷咳了声,忍着疼痛坚持躬身行礼,再直起身时,整张脸都白了。
他捂着胸口的伤处,转身朝相反的角门行去。虽然竭力挺直背脊,但步履却虚浮无比,看上去十分虚弱可怜。
不知为何,他如此顺着自己的心意,虞灵犀反倒没有想象中轻松。
她望着宁殷孤寂萧索的背影,眼里有动摇之色,仅是一瞬,又被她压了下去。
反正伤好了也是要走的,早几日晚几日并无区别。
身后半晌没动静。
虞灵犀顿了脚步,正迟疑他是不是走了,却忽听身后“咕咚”
一声倒地闷响。
继而侍婢的惊呼传来:“小姐,他好像晕过去了!”
虞灵犀惊愕回头。
这辈子的宁殷这般脆弱的么?!
……
宁殷躺在榻上,面色糟糕得同死人无异。
老大夫切脉许久,皱眉道:“脉象虚浮,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若不是老大夫是信得过的人,且神情太过严肃,虞灵犀简直要怀疑宁殷是不是装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