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绣猛地望着手指已经放在脚踝处大夫,“大夫,您不能……啊!”
话音未落,大夫已然用了力道,疼的钟锦绣哇哇大叫,双手在空中胡乱摆动,突然抓到了一样东西便往嘴巴里塞,牙关紧紧咬着承受痛苦。
望着皱巴的小脸,萧谨言毫不在意被咬的是自己手掌,深眸凝望小脸惊恐的神色,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心口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暖,一向僵硬的面容蓦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原来,她这般怕疼,小小的正骨之痛都忍受不了,平时的聪明才智还忍受不了这小小的疼痛,这样一个复杂的女人,还真是有。
“好了,只要好好休养几日,便可以正常行走。”
大夫收回双手,拿过一旁的巾子擦去手上的药油。
大夫拍了拍钟锦绣,“公子,好了,正骨完成了,你不必再咬着将军的手不放了。”
被人拍打的钟锦绣才从疼痛当中回过神来,掀开眼眸,当现自己咬的是萧谨言的手掌,立马松开唇齿,在看到厚实掌心上有着一排小牙印时,颇为心疼。
尤其是有些地方咬的太过用力,甚至还能看到殷红的血丝。
“为何不躲?”
钟锦绣摸着那两排牙印,心口比自己受了伤还要心疼,“大夫,有没有什么药膏?给世子爷涂抹一下?”
“我这有特质的药膏,世子爷暂且拿着。”
大夫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一只四方盒子。
钟锦绣顺手接过,细心地涂抹在厚实的大掌上,这么一看,她才现西萧谨言的手掌较别人的更为宽大厚实,只是望着这样一双手,便让她躁动的心沉稳了下来。
手掌被人细致的屠涂抹着药膏,望着钟锦绣低垂认真的模样,萧谨言就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掌心走动,甚至还走进了他的心里,一股酥麻从掌心转移到心田。
“不用了,只是牙印而已,等它……”
正欲将手掌撤回,却被钟锦绣给狠狠抓住,聚精会神在涂药的钟锦绣,并未瞧见萧谨言脸上的薄红。
“不行,此处人群复杂,若是感染得不偿失,须得好好包扎。”
钟锦绣绕过布纱,熟练包扎打结,一气呵成。
萧谨言望着包裹的手掌,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一向深沉的眼眸也多了几分的明亮,“看你包扎的手法很是熟练,帮别人包过?”
“我懂一些医理,府中若有人受伤,我也会稍微照顾一下。”
钟锦绣微微一笑,试着活动一下脚腕,现疼痛减退了不少。
除去儿时跟季叔学了一些医理,更多的还是前世之时,萧谨言身为武将,身上小伤不断,为了能够照顾他,特地寻了太医院的御医,钻研医术,虽称不上是在世华佗,却也是晓通病理。
“你通晓医理?”
萧谨言有些诧异的望着她。
这个丞相府二小姐,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这女人就像是一块神秘的瑰宝,只有深深掘,才会知道她究竟是有多少的秘密。
站在一侧双手环胸的风雄,瞄着坐在那里的钟锦绣,“通晓医理方才还痛的死去活来的?”
钟锦绣尴尬的红着脸,“我自小便受不得什么疼,所以……方才失态了,还请世子爷切莫怪罪。”
“无妨,你好好休息。”
萧谨言淡然一小,些许狠厉的眸光瞪向一旁的风雄,“跟我出来巡查。”
待萧谨言离开了破庙,一直在收拾的大夫也缓缓起身,“我也该走了,公子好生休息。”
“老人家切莫着急。”
钟锦绣连忙出口拦住拦人,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望着城北散着酸臭的灾民们,就连空气当中都弥漫着一股怪味。
“老人家,这些灾民聚集在这里,身上伤口不一,而且这样混合相住会相互感染,我见这里大夫无几,是朝廷没有派遣大夫前来吗?”
听着钟锦绣的话,大夫惊喜的笑着,“方才听你说懂医理,老夫还不相信,没想到你倒是懂得几分的。”
大夫站在门口,望着对面破房当中衣衫褴褛的灾民们,不禁变得愁容满面,“唉,谁说不是呢,这些灾民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朝廷也派遣了大夫来,不过,两手难敌四拳啊,不过,我们已经将伤者隔离,膳食和水源也是处理之后方才饮用,暂时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您也说了是暂时。”
钟锦绣凝望着他们身上的脏污,紧皱眉头,心中的不安隐隐扩大,总觉得似是有什么事情要生一样。
“这位公子仪表堂堂,若是无事的话还是尽快离开城北的好,老夫就先告辞了。”
大夫拎着药箱,快步离开破庙,准备去聚集满伤者的地方瞧瞧。
长夜慢慢,整个城北都笼罩在一层阴暗之中,虚弱的呼吸,有人在苟延残喘,有些人则是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雨夜绵绵,产妇在房中大声哭喊,几名稳婆正催促着产妇生产,其中一名鼻翼右侧有一枚黑痣的产婆正捂住产妇的口,让她不能喊出声,以保存力气生产孩儿。
一名男童呱呱坠地,产妇只看了一眼,便虚弱的躺在床上,可就是这么一闭眼,再也不曾睁开眼过,鲜红的血液从产妇身下流出,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久久回荡在午夜之中。
一个小女孩趴在窗户上,望着躺在床上浑身浴血的娘亲,仿佛整个人都要被鲜血吞没,喘不过气来。
钟锦绣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抓着被褥,母亲死前的那一幕至今在脑海当中徘徊不去。
缓缓坐了起来,目光闪烁,双手隐隐颤抖着,缓缓闭上眼睛,搁了许久,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娘亲,你究竟是怎么死的?会是云柔下的手吗?会是她吗?
佛像的另一端,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的萧谨言,望着坐起来的钟锦绣,透过微弱的烛光,望着那张惨白的小脸。
放下手中的书卷,走至床边,“怎么?做恶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