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一个失意之人勾不出这样峥嵘气魄的画,就像他当年腿残灰暗之时,墙上那些没有四蹄的马儿一般。他的神色镇静得实在不像是大难临头之人,明琬有些看不透他了。
明琬想起了他的病,斟酌着问道:“你近来繁忙多思,可有身体不适?”
闻致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是怕自己重压之下癔症复发。
他压了压唇线,肃然冷冽地朝明琬道:“过来。”
明琬被他此刻的神情吓到,唯恐他真的病症复发,功亏一篑。她抱着猫儿试探前行,却被闻致一把拥入怀中。
狮子猫受惊,从两人间挣扎跳出,踩在书桌的虎啸图上,从窗户处跃出去了。
腰间环着的臂膀结实有力,将她牢牢束缚。明琬想要推开他,然而手抬在半空中,终是改为轻轻抚着他的肩背,仰首小心翼翼道:“到底如何?”
闻致在她眼中看到了担忧,这令他满足,足以平复一切。
他吻痛了她的唇,而后低低地告诉她:“若是此刻不是幻觉,那我想,我的病未曾复发过。”
明琬如释重负,又倏地拧起眉,握拳去捶闻致的肩,愠怒道:“你方才这样,吓死人了!”
闻致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她的腕子,将她再次拥入怀中,让她的耳朵贴近自己胸膛处,低沉唤道:“明琬。”
“嗯?”
明琬听到他的心跳强健有力,一声一声撞击着耳膜,声音在胸腔中显得嗡嗡的,极为撩人。
“明琬。”
他道,“信我,不会有事。”
“唔。”
她放软了身子,低低应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而提议,“闻致,你教我骑马吧。”
过了许久许久,闻致的声音方从头顶传来:“我……让小花教你。”
他难得有几分迟疑,没了平时斩钉截铁的气势。明琬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别人教,只要你。”
闻致看着她,不知她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何而来。他眸色几番变化,最后化为一片趁沉静淡漠,轻声道:“你知道的,明琬,我无法再驭马了。”
一个阳光和煦的深秋之日,闻致还是带明琬去了城郊溪边的草地,小花和侍卫们已经牵着几匹上等的骏马等候在树下。
满目枯黄秋意,水落石出,折射出粼粼的日光,平野开阔无垠,不必担心有明枪暗箭。
闻致亲自为明琬挑选了一匹马,教明琬如何捏缰控绳。马背很高,她踩着脚蹬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爬上马背,最后还是闻致掐着她的腰将她送了上去。
“身子莫后仰,腿夹马腹。”
闻致替她牵着缰绳控制马匹,随时调整明琬的姿势,那认真严苛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军营练兵的肃穆。
“我不太敢独自控制缰绳,闻致,你可以上来教我么?”
明琬于马背上俯身,笑着请求。
闻致沉吟片刻,而后将缰绳交到明琬手中,自己皱眉缓缓踩住马镫,用手攀住马鞍用力向上……与其说是踩着马镫上来的,不如说是借着手臂强大的力量攀上来的,常人难以看出区别,却瞒不过明琬的眼睛。
明琬将缰绳递给了身后的闻致,让他掌控,而后双腿一夹马腹,轻喝一声“驾”
,枣红的大马立即沿着溪流,向着太阳的方向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