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琉璃?”
程燕青看着这和他家里珍藏的琉璃摆件类似的透明物件,语气迟疑,不敢确定,怎会如此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以及看这些琉璃将木柜与外界隔开的样式,他的内心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财大气粗到以琉璃为柜门防尘吧?程燕青倒吸一口冷气,他要的还只是小茶室,当下唤来侍者,表示想去参观一下其他茶室,侍者虽然惊讶,不过也不多问,欣然允诺,领着程燕青参观了随机几个小茶室、大茶室。
回到原处的程燕青久久不能回神,是真的!这家店真的以琉璃防尘!每间茶室都有!甚至大茶室的琉璃更宽更大,无一例外不是纯度极高,晶莹剔透!
心灵持续受到冲击的程燕青:¥%a#¥%(脏话)拜托!你这样会显得他们这些将珍藏的琉璃摆件到处炫耀的人很呆诶!
枉程家自诩泼天富贵,钟鸣鼎食之家,竟比不过一家小小店铺藏龙卧虎,不会是女帝见有些人最近蹦达的欢给的警告吧?程燕青心里一凛,皇家确实藏品丰富,众多珍宝齐聚宫中,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莫名背锅的女帝:朕不是,朕没有,少攀扯朕!
实际上,因着近年燕启那边的皇位争夺加剧,各派党争趋于白热化,边境常有摩擦,国库的许多银子都充作军饷运往边境了,闵帝将轩辕朝折腾得够呛,也就是前几年国库才恢复充盈,然而启帝还未选定继承人便英年早逝,女帝竞争上岗,打仗要钱,培养势力要钱,官员俸禄放要钱,不到万不得已,女帝不会提高税收,因而如今的国库空得简直能跑马,女帝的私库都往里倒贴了不少,若是宫中有这样的琉璃摆件,女帝早就拿去卖了,不能吃不能喝,不如换钱。
感慨完店家的豪奢,程燕青的目光重新投向柜中的书籍,从侍者的口中他已是知道这个柜门该如何打开,倒也没什么阻碍,程燕青从中抽出一本红楼梦,不知不觉竟看入了迷,回神时已近黄昏。
程燕青是被侍者唤回神的,他满门心思只顾着沉浸于书中的爱恨情仇,人性纷杂,竟是在此消磨了大半天时间,好家伙,再一看,只看到了前十八回,堪堪读完元妃省亲这一回目,因第一次接触这种题材且内容丰富,寓意极深的小说,每当看到一些判词及佳句时,程燕青满脸欣赏,连声喝彩,不知不觉就投入进去了。
“燕青、燕青……程燕青!”
程显宗见儿子久唤不应,抬高声音怒道。
“啊、父亲,唤儿子何事?”
程燕青从沉思中惊醒,他刚还在回味着元妃省亲的一叹二劝,一是元妃在轿内看了大观园内外光景时,点头叹道,“太奢华过费了!“
书中是如此形容的: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影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宣,说不尽这太平景象,富贵风流。贾妃下舆登舟,只见清流一带,势若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却用各色绸绫纸绢及通草为花,粘于枝上,每一株悬灯万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诸灯,亦皆系螺蚌羽毛做就的,上下争辉,水天焕彩,真是玻璃世界,珠宝乾坤。船上又有各种盆景,珠帘绣幕,桂楫兰桡,自不必说了。
虽不知玻璃是何物,单单看到这描绘的景象,程燕青都能想象到其中的豪奢,反正他们程家是自愧不如,这花费,怕是宫中那位,都不一定能有如此排场吧。
再说说二劝,一是元妃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眺览徘徊。她看到一处处铺陈华丽,一桩桩点缀新奇。元妃极加奖赞,又劝:“以后不可太奢了,此皆过分。”
二是执事太监请驾回銮之时,元妃拉着贾母、王夫人的手再四叮咛:“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不可如此奢华糜费了。”
这元妃倒是个清醒之人,在众人沉浸于“烈火烹油之景”
时,她已经注意到在极尽奢华背后会给贾府带来多大的危机,眼前的花团锦簇并未让她迷了双眼,该说果真不愧是宫中的女人吗?若没点本事心计,可很难在那地活下来,并爬上高位。
不过,这到底是哪朝哪代?点滴描写,就让他感到了那皇权极盛、以至于到扭曲了父女、姐弟等亲缘关系的程度,元妃与贾政的对话,哪像是寻常父女之间,更像是君臣之间的周旋,打着太极,说的全是场面话,元妃想要见见幼弟,贾母都会先回一句:“无职外男,不敢擅入。”
可见规矩、阶层刻在了每个人的脑子里,他也不是没有做过皇后的亲人,当今太后便是他亲姑姑,何曾有过这般,这皇权展到后边,竟会有如此强的束缚与影响力?那在其治下的臣子……
其余的世家望族呢?程燕青顿觉不妙,里头描写的世家竟如此不堪一击不成?生杀予夺尽系于帝身?
“燕青、我儿,可是有什么心事?”
程夫人见儿子回了话后,转头又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不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