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山惊道:“大师你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
无修老和尚闭上双眼道:“无修无水,命到此绝。”
许一山叹道:“自然的力量太伟大了,无修水库到现在快六十年了,没想到一夜之间毁了。真是可惜。”
“世间万物,都有轮回。你也不必感概。”
无修老和尚安慰他道:“你若有心,就将无修水库恢复原样。”
许一山讪讪道:“大师,我怕是没这个能力。”
无修老和尚又睁开眼道:“世上事,只要有心,就断无做不成的道理。老夫与你有缘,想托你一件事,你意下如何?”
许一山恭敬道:“只要大师吩咐,我定当全力以赴去做。”
来之前,许赤脚让他给无修老和尚带来一包草药,叮嘱许一山一定要让老和尚喝了。
于是,他掏出草药包道:“大师,我去给你煎药吧。”
无修老和尚缓缓摇头道:“免了罢。大限已至,大罗金仙一样无法。”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大缸上,坦然一笑道:“我若归去,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许一山点点头,心里顿起哀戚。
“重建无修水库,造福于民吧。”
许一山心里想,无修水库垮坝,一座大坝被大水冲得已经荡然无存。重建?谈何容易。
可是他又不想拂了老和尚的心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恢复无修水库。”
老和尚一笑,从蒲团下抽出一本书来,递给许一山道:“这本书里,有我一辈子的养生秘诀在里面。你收好,总有一天会派上大用场。”
许一山一听,感觉老和尚是在临终遗言一样,顿时心情变得难受至极。
“书里东西,你自参悟。”
老和尚舒出一口气道:“一山,你去大殿给我敲鼓打钟吧。”
许一山依言去了大殿,拿垂木撞了十八下大钟。
顿时,空旷的无修水库上空,回荡着钟鼓齐鸣的声音。
一群老鸦,呼地飞上天空,甩下来几声凄厉的叫声。
等他回到后面,发现无修老和尚已经坐进了大缸。双目紧闭,一摸他的脉象,气息全无了。
老和尚坐化了,悄无声息。
许一山没忍住,突然放声大哭。
许一山记得,自己在无修庙里与老和尚喝桂花酿时,不知老和尚是醉了,还是开玩笑,说他将来羽化后,肉身坐在缸里,置于后院峭壁的一个山洞里。
他带着许一山去看过山洞,恰好只够存放一大缸。
他想起与老和尚在一起的情景,越想越心悲。
无修老和尚是个真正的奇人,没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岁。
许一山在无修水库考察时,听人说起过无修山的老和尚,也知道这座其貌不扬的无修山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如果没有老和尚同意,不管是谁,哪怕看见无修庙近在咫尺,但想找到庙门,却几无可能。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密障一样,任人兜兜转转,就是找不到庙,见不到人。
有人说,这是无修老和尚布下的迷魂阵,生人撞进去,魂魄会迷失方向。
无修老和尚之死,应该与无修水库垮坝有关。水库无水,他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他在大缸前跪拜后,双手去抱大缸,他要将大缸移进石洞。
原本以为很重,谁料双手只轻轻一抱,大缸便被他抱了起来。简直如羽毛一般的轻。
等他忙完这一切,天已近日暮。
许一山略微休息了一会,起身去了大殿。
他再次拿起鼓槌,连续敲了七七四十九下,又撞了九九八十一下钟。
钟鼓再响,已成绝唱。从此以后,无修山上再无钟鼓声。
许一山按捺着悲痛,下山回到水库管理处,问管理员县里对无修水库有没有什么指示?
管理员苦笑道:“毛都没有。听说,县里不打算重修无修水库了。”
“为什么?”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茅山县无无修,气运也该尽了。”
许一山摇摇头道:“县里不会不管无修水库。毕竟,这是茅山县的命脉。”
许一山在想,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无修水库再次活过来,这时,曾臻的电话打了过来。
“一山,你在哪?你爹来了家里,你快回来吧。”
许一山心里一沉,爹怎么来县里了,还找去了陈晓琪家,他想干嘛?